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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个关子（第2页）

周允听到不远处传来有节奏的捣浆声，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屋子中央摆着三个青石凿成的捣浆池，跛脚李正领着两个年轻些的汉子在池边捶打纸浆。

墙角堆着成捆的稻草和构树枝，旁边木架上整齐排列着石膏粉丶石灰等原料。几个粗陶缸里泡着昨日备好的纸浆，水面浮着的竹筛上还粘着几片未化开的树皮。

东墙根并排砌着三个黄泥竈台，竈上架着半人高的杉木蒸锅，正咕嘟咕嘟冒着白汽。

刘全拿着长木棍在锅里搅动，蒸煮的构树皮在沸水中渐渐褪去青褐色。他抹了把汗，“爷，您瞧，这锅再蒸半个时辰就够火候了。”

贾环点头说：“大家辛苦了，今日我带允哥来验货，等这批货脱了手，大家都有赏。”

衆人纷纷应声好。

贾环引着周允走进一间挂着棉帘的屋子。屋内整齐码放着成摞的素白纸张，在晨光中泛着细腻的光泽。

纸？周允震惊地看他，忍不住伸手抚摸，指尖传来的触感却让他一怔：“这纸···怎麽这般柔软？”

贾环抽出一张轻轻抖动，“这个叫桑皮纸，用构树皮混着稻草做的，比宣纸软和多了。”

周允捏着纸页反复查看，眉头越皱越紧：“纸质疏松，墨迹必定晕染，如何写得字？”

贾环抿唇笑了笑，“我又不是用来书写的。”

周允不解其意，不是用来书写的，那纸张还拿来做什麽？

贾环侧头在周允耳边嘀咕了两句，周允蓦然瞪大了眼睛，捧着纸的手都僵在了半空中，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纸张，这麽珍贵的纸，竟然是····

“荒唐！”周允终于找回了声音，却压得极低，提醒道：“若是让那些老学究知道，怕是全都要参你一本'亵渎圣贤之道'，你日後还怎麽读书？你的子孙後代可都是要被议论的。”

贾环眨眨眼：“你把它拿回去，问问圣上，这草纸能不能卖？皇家都说好的东西，他们能不试试？试过了，我不信他们还揪着不放，这又不是宣纸，只是草纸。”

周允捏着纸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就算他还没使用，但已经知道这个东西的好，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又叹气道：“你这下给我出了个难题，你也是够机灵，若是这东西在你手上，怕是麻烦不小，但是若在圣上手上，就好处理了。”

贾环笑说：“没得有靠山却不用吧？这只是最基础的，我这几日让他们尝试用更好的材料制作，还能做出三六九等来，供富贵人家使用，日後，它们必定和牙粉一样，成为日常必备之物，这其中的利润可见。”

周允点头：“行，老规矩，三成利润。”

贾环忙说：“你可别都给我留了，上回那玻璃，你竟是一分都没给自己留着，你好歹给自己留一成啊，白白辛苦了那麽久，日後总也要成家的啊。”

周允忽然低下头来，定定地看着他，低声说：“我这样的人，哪里能谈什麽成不成家？小环儿，你收着，若是日後有个万一···哥还要靠着你赏一口饭吃呢。”

贾环拍了一下他的手臂，生气地说：“胡说什麽呢，这话我不爱听，兄弟是白喊的吗？”顿了顿，他又郑重地说：“不要紧，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别想那些，我手里还有不少东西，哥，我能帮你脱身的。”

说完，贾环挠了挠头，这话怎麽说得像是要帮那什麽人赎身似的。

周允唇角勾起一抹笑，忽然伸手将贾环按进自己怀里，“此言足矣。”

他自小就在那个地方长大，若是不曾离开，倒也罢了，享受过了自由的鸟儿，又岂会真的甘心再被困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