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
赵国基一听,就知道贾环心中的怒意,颤声声:“爵爷恕罪!老奴···老奴一时糊涂,昏了头···”
贾环并未发作,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赵国基,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淡淡地说:“起来吧,你如今是良民,跪着做什麽?”
赵国基却心生惶恐,不愿起来,贾环语气微沉:“怎麽,还要我亲自扶你?”
赵国基这才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垂手躬身,不敢直视。
贾环看向于青,“去取份厚礼来,作为我给舅舅的寿礼,来都来了,总不能白来一场,舅舅的寿辰,我这做外甥的,礼不可废。”
赵国基忙说不敢。
贾环也不愿当着那麽多人的面训诫他,只是淡淡的说:“本爵爷的名头是努力来的,这若是有人敢仗着我的名头错了主意,坏了我名声,丢了爵,我就将他丢到北荒种地去!”
衆人忙说不敢。
宾客们被请入席继续饮宴,但气氛早已冰冷尴尬至极。贾环则径直回了自己往日居住的主院。
周允打量了院子一眼,好在赵国基没让人动了这个院子,若不然,他可不是贾环,轻飘飘的就揭过,给赵家留了面子。
稍後,赵国基带着一家老小进了门,妻子赵氏丶两个儿子赵大以及新娶的媳妇丶赵二以及小女儿赵小妹,忐忑不安地前来拜见。
贾环坐在上首,看着鱼贯而入的舅舅一家,只见赵氏头上插着金簪,腕带玉镯,两个表哥一身崭新的绸缎长袍,脚蹬厚底快靴,连那表妹都穿着一水红色的缕金百蝶穿花锻裙,打扮得比一般小户人家的小姐还要贵气。
贾环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他记得他给赵国基一家开的月钱,就算比着京中的侯府大管事的月例来,那也只是能让他们日过比普通百姓好过很多,但就是他们这一身,这是将几个月的月钱都穿身上了?
他念着赵国基和他一起远途来到青山镇,也对他多番照料,更顾念着血缘亲情,早已经他们的身契归还,销了奴籍,本是希望他们能安稳度日,如今一看,他们的日子确实过得十分的安逸舒适。
周允安静地坐在一旁,目光锐利地将赵家几人闪烁着又带着些许不满的神色尽收眼底,目光扫过那定定看着贾环的赵小妹,眼眸的神色又多冷了几分。
赵国基躬身将一叠账册呈上:“爷,这是今年农肥售卖和庄子上秋收。以及各个生意的总账,请您过目。”
贾环接过,随手翻了翻,不得不说,农肥生意极好,加上今年土豆丰産,收入确实极为可观。
只是这账目仍用的是老旧繁复的记法,看得人眼花缭乱,远不如他教的表格清晰明了。他合上账本,递给身旁的石头,并未多言。
他的目光掠过赵氏和两个表哥那几乎掩饰不住的丶觉得他小题大做的神色,淡淡开口:“都起来吧,跪着做什麽?”
赵氏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松懈,似乎就想顺势起身,却被赵国基狠狠一拽衣角。赵国基依旧躬身,声音惶恐:“在爷面前,小的们不敢失礼。”
贾环没了往日的温和,坚持叫他们起身,只端着茶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沫,似是不经意地问道:“赵叔可还记得,你我是如何千里迢迢来到这青山镇的?可记得出来时,那位作威作福的茍管事?”
“我发家的第一笔银子,是如何辛苦赚来的?你可还记得第一次去地里刨土时候,手掌磨得起了好几个大燎泡的滋味?又是如何日日晒着日头种下满地土豆,这才有了今日的丰收?”
他的声音不高,语气甚至算得上温和,却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赵国基的心上。
赵国基嘴唇哆嗦着,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想起这一年来的种种行径,最终羞愧难当地深深低下头去,哑声道:“小的···记得。”
“记得就好。”贾环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赵叔今日寿诞,外面宾客还未散,去忙吧。我舟车劳顿,乏了。”
这便是送客了。
赵国基面如死灰,再不敢多言一句,死死扯着还想嘀咕些什麽的婆娘,又拉了拉一双眼睛黏在贾环身上的女儿,匆匆离开了瑾轩院。
厅内恢复寂静,贾环揉了揉眉心,对于青和唐奇纷纷道:“你俩去外头,仔细打听打听,我离开青山镇这一年,庄子里丶镇上,都发生了什麽,赵叔···他们又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