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王县令脸色骤变,急忙呵斥儿子,“在爵爷面前胡言乱语什麽!”
贾环面色不变,淡淡回道:“王公子怕是记错了,我表妹这几日不曾不出门,今晨已随家人回京定居,日後怕是都不会再来青山镇而来。”
那王二公子一听,顿时面露失望焦急之色,竟脱口而出:“回京?爵爷您这山庄如此之大,难道还住不下一个表妹不成?何必···”
“王公子!”贾环声音陡然转冷,打断了他的话,冷眼扫向他,“慎言!公子的圣贤书莫非白读了?公然议论他人闺阁女子行踪,岂是读书人所为?此等失礼直言,还请公子收回,日後也莫要如此。”
王二公子被贾环骤然释放的威势和冷厉的话语噎得面红耳赤,讷讷不敢再言。
王县令更是又气又窘,连连告罪,一杯茶饮得如同受刑,很快便带着不成器的儿子匆匆告辞离去。
送走这对父子,贾环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周允从偏厅缓步走出,见他面露疲惫,上前低声道:“若是不喜,直接寻个由头打发了便是,何必虚与委蛇,徒增烦扰。”
贾环叹了口气:“终究我的根基産业还在此处,底下庄户丶铺面难免要与县衙打交道,面上总需过得去。只是这王二公子…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实在不解,若真有几分情意,为何人走後才来询问?
周允闻言,唇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弧度。贾环听出他笑声有异,投去询问的目光。
周允这才道:“据底下人所知,未必是甚麽真心。不过是那赵三姑娘心气高,在外人面前或许说了些不着边际的大话,引得这王二与一群学堂里的纨绔子弟打了赌,夸口能约到‘爵爷家的表妹’同游罢了。这几日不见人影,怕是赌约到期,又恐你追究,才硬着头皮来探探口风。”
他顿了顿,语气更淡:“自然,这王二自家也是个庶出,未必没有存着借此机会攀附上来,效仿某人‘旧事’的心思。”
话中暗示这王二或许也想复制贾环以庶子身份博取前程的路子,或者真成了事情,借姻亲关系谋利。
贾环一听,顿时了然,心下更是腻烦。这等轻浮浪荡之事,他更不愿沾染半分,随即抛诸脑後,转而与周允商议起北上荒地的正事。
两人仔细核对了所需物资清单,又盘点了山庄内可靠的人手。
周允的商队也需要用人,但他仍精挑细选了两名得力的老手拨给贾环,这些人单独拎出来,都是管事的好手,周允见不得贾环操心这些,给了贾环,他也是不心疼,反而见他肯重用这些人手,心中欢喜。
贾环安排好了人手,仍然觉得人手少了点,又亲自去了一趟官牙,仔细挑选了十几名看起来老实肯干丶或有些手艺在身的壮丁,带回山庄。
他将这些人连同山庄事务,一并交给了已能独当一面的石头,郑重叮嘱道:“北荒初拓,百废待兴,暂时不需要经营商铺。青山镇的这些産业,是我起家的根本,意义非凡,往後便全权交由你来负责。”
石头躬身应道,语气坚定:“爷放心,小的必定竭尽所能,将此处事务打理得妥妥当当,绝不负爷所托。”
贾环颔首,语气温和却带着分量:“我自是信你。我手下得用的人不多,你是最早跟着我的老人,只要你不出差错,日後自有你的富贵前程。赵叔的事···望你时时引以为戒。”
石头心头一凛,忙道:“小的不敢忘,定当谨记爷的教诲。”
此前,贾环已依约将石头的身契归还于他,全了他自由身。但贾环终究留了一份心思,并未同时发还周娘子的身契。
周娘子如今掌管着贾环内宅事务及部分女子相关的産业,地位关键。此举并非全然出于制衡,亦是周娘子自己的意思。
在裕安爵府尚无正式女主人,或是更合适的内管事出现之前,这份“卖身契”于她而言,反是一种身份和信任的象征,是她的“投名状”,确保她在府中和京中交际圈里的地位与话语权。
石头是个明白人,深知在贾环这棵大树下做事,远比自个儿出去单立门户更有前程,自然毫无异议,反而更加尽心。
三日後,一切安排妥当。一支比来时更为庞大的车队人马集结完毕,浩浩荡荡驶出山庄,朝着广袤而未知的北荒之地,再次啓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