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还是好奇他以後要向社会展示自己的什麽本领:那你以後要去做什麽工作呢?
李应安只是做出辞职的打算,还没有具体规划要去干什麽,不过他心中已经有了下一步的雏形,是那些不需要技巧,单凭韧劲儿与汗水就能做的工作:“大概会去跑外卖或做其他服务类的工作吧,总之餐饮这方面的工作先放一放,实在不行就换地继续。”
他主要的目的其实不是换工作,而是带着我离开这里,重新换一个新的环境生活。
不过短时间内这个想法还是不能落实。
晚餐末尾,公安局那边再次打来电话。
我被下达一个任务。
——
坐在曾与文良熙就餐的饭馆里,我望向对面空无的位置,时不时瞄向窗外的街道。
长街之上,暖日当空,人群喧闹,没有谁的注意点在我这里,他们说说笑笑奔往属于自己的目的地,我却总觉得只要我稍不留神,他们就会齐刷刷地看向我,仿佛阴影中也藏着一双眼睛,正在聚精会神地盯着我。
我把所有的可疑之处一一扫过,确定没有异常後,这才将恍惚不定的视线固定在桌上的一棵新嫩绿植上。虽值冬季,即便开着暖气,屋内的温度也不适宜植被生长,但这棵绿植开得正艳,它被店主打理得极好,每张桌上皆是如此茂盛,最适合用餐时怡情。
我从窗台上拿起喷壶,朝着这株植被的绿叶上洒了点儿水,把它挪到桌边的窗旁。
再一转头,坐在包间里的我通过开着的门,注意到门口站着的一个人。
文良熙双手插兜站在门边。
他今日的穿衣风格与这冬季相一致,米白色的高领毛衣松垮地裹住他袖长白皙的脖颈,深灰色的大衣裁剪利落,肩线合身,不会显得臃肿也不会过于勒得太紧,更不会矮化他,反倒拉长他的比例,凸显出他身形修长丶身姿端正。
他静静地伫立在门口,不知道究竟在那里等待了多久,他的目光专注逼人,而又恰逢饭点,来往的人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都像是见到融化的冰川之下露出的病菌那般,不由自主地避开他,导致他如今看起来很假。
我明知他已经看见我,却还是因捉摸不透不他的注视,而又站起身朝他打打招呼。
举手的动作就像是摁下控制对方身体前行的开关,文良熙接着就大步流星地走来。
文良熙坐在曾与我对面的位置上,把脱下的外衣搭在椅背上,抱着胸,慵懒而随意地倚靠着後方,浅蓝的眸子再次直直看来。
我迎上他的目光,在他犀利地凝视下不着痕迹地吞咽着。
室内温度适宜,我却觉得空气仿佛冰封住似的凝固,潜藏在桌子底下的手不自主地蜷紧,呼吸也跟着急促,强制压下去後又会觉得喘不过气,实在憋得慌。
总这样沉默也不是个办法,既然是我约的他来走这趟饭局,总得让我先开口:你今天的穿搭适合配一条围脖,那样会更好看。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关心他这一点,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後仰的身姿霎那间变得更加散漫起来。只见他前倾上身,胳膊肘拄在桌面上,双手交叠撑着下巴,更加肆无忌惮地端详我,笑容越深,越让人觉得他险恶。
“是吗,”他嘴角噙着玩味的笑,眯起的眼睛吊着眼尾,那抹弧度就像是一把小鈎子似的勾着我的神经,“等再见面,我就照你说的来搭配。不过今天天气的确不冷,不需要包得这样厚,而且我来吃饭,饭後一定会很热,所以就没必要穿得这样严实。除非这顿饭我没有吃下去,否则实在没必要围围脖,我又不是怕冷的动物,比如……猫?”
“……”他越说,我越是要心惊肉跳。
直到服务员的出现将我心中升起的那份莫名惊悚感强制地压下去,我才得以喘息。
手持点餐牌的文良熙终于把他挂在我身上的那道玩味的笑容收回,他的视线落在牌子上,细长黑密的睫毛挡住他的眼,遮盖住里面的美与丑。
如果我什麽都不知道,或者还被他蒙在鼓内,我定会借此机会大加赞赏他的脸,可惜我都知道了,即便他看起来再怎麽人畜无害,也依旧掩盖不了肮脏的心。
我嫌恶地收回视线,垂眸抠着手指,回想着在不久前警察拨通电话後给我的任务。
起初,如大多数人的反应一样,主审官把我是猫的事实告诉上司後,上司是极度不相信的,并严厉地批评他的思想,但是记录员郑重其事地作证让他的观念动摇,他要求我立即返回公安局,并要当面主动审问我。
当晚,在当地派出所的陪护下,我与李应安再次返回公安局,我又当着衆多局内领导的面,在他们惊讶之中来了一次大变身。
也就是这次变身,让我把他们赋予在我身上的嫌疑洗清,同时也拥有权利,算不上是他们的线人,但也成为了解真相的引子。
我被要求以文良熙朋友的身份,将对方约出在某一地点,尽量引导对方把他做过的事情说出。如果不行,就使用激将法,届时会有便衣警察在周围巡视。
他们之所以敢这样做,那是猜测文良熙定然不会在大庭广衆之下对我动手,否则他逃不了坐牢的命运。
李应安还是觉得这样太冒险,因为文良熙既然敢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保不准他受到什麽刺激,会当即对我展开杀戒,但最终的决定权他还是交给我。
就这样,我以对文良熙的那五成了解,答应了警方要求。
现在,面对点餐的文良熙,我藏在桌底下的手不自觉地捏紧口袋里的窃听器,怦怦乱跳的心里装的只有不被对方发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