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我不是少数民族。”
谈话间,李阑的母亲已经把水果切好端在桌上,随後她便坐在沙发上,脸上堆砌着微笑,目光在我和李阑的身上来回地巡视。
陌生人的靠近总让我浑身警惕,尤其是当那道视线定格在我身上的时候,我会下意识回盯过去,进而忽略了李阑对我的关注。
许是看出我的不自在,李阑回头,将削皮的苹果递过去,然後催促:你不要等黄黄回家了,她住着院呢,你先回屋去休息吧。
母亲着急:黄黄怎麽住院了?
李阑无奈:被人打了麻醉,没有事的。
母亲捧着水果,心有不安地点点头,却还是佯装腾出好心情让李阑好好地招待我。
房间的门轻轻打开又关上,李阑跟随的视线也转移了方向。她敛着眸子回头,撑着疲倦的面容对我微笑,随之而来的是叹息。
她的表情仿佛在跟我说,她有故事。
我恰好也好奇,为什麽她的母亲会跟着她在这里。
“因为我爸爸在我很小时就去世了。”
李阑的父亲是在她十岁时去世的,那是一场很严重的车祸,她的父亲被货车撞下山崖,当场死亡。
母亲在得知这个消息後几乎是和从前变了一个人,本就不善言辞的她更是郁郁寡欢,身体的病根也是那时落下的。
作为独生女的李阑在还未成年的年纪就撑起了这个家,她既要上学还要打零工,是她陪着母亲从当初的阴影中慢慢走出,也是她想尽一切办法让母亲把曾经的痛苦丢弃。
她曾经养过一只无杂色的白猫,是那只猫让她的母亲肯从曾经的悲苦中挣扎出的。
但那只猫却被人给害死了。
李阑还记得她当时在外地上大学,刚下课的她就接到母亲的来电,母亲在那头啜泣得不成样子,说家里养的白猫被人毒死了。而毒死猫的人就是家附近的邻居。
李阑还记得在父亲去世那年,邻居家两口子曾上门过,他们的目的不是安慰,而是想让她的母亲改嫁给旁人。夫妻二人的算盘打得好极了,从中牵得红线又赚了钱,还想讨要一个好名声丶好人情,结果却被拒了。
李阑的母亲不愿意二婚,她宁愿一个人抚养女儿,哪怕生活过得再穷丶再不如意。
没得到好脸的夫妻为此怀恨在心。
本来周围就对李阑的母亲不甚在意,他们认为她是个聋哑人,不合群,所以低人一等,平时有什麽聚在一起的活动,也是嫌人不够数时把她拉来凑数,她就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但这只是一个开端,真正激起矛盾的是夫妻的儿子相中了李阑抱回家的白猫,哭着喊着就要那一只。宠惯孩子的夫妻再次假装和善地接触李阑的母亲,却被二次拒绝,顿时怒火中烧的两人便怂恿儿子毒死了那只身赋意义的白猫。
监控内,夫妻两人不管不顾,任由孩子摔打它,完了在白猫奄奄一息时喂了毒药。
监控是李阑上大学那年买的,安装的位置也不起眼,为的就是确保母亲的安全。
如今这就成了母亲手中的证据,她与那对夫妇讨要说法不成,便拿着录像去报警。可警察每日忙得焦头烂额,对他们而言死一只猫又不是死一个人,哪里能为这档子事情去耗费警力,从中调和几句也就算了,顶多让夫妇赔偿点儿精神损失费,或者是再赔一只猫。
对李阑的母亲来说,所有的东西都没有那只白猫对她有意义,白猫的离去就好像是将她的魂魄抽走了二分之一。此後的较长一段时间,她浑浑噩噩的,甚至还被别人恶意冠以精神病的称号,明明她没做错什麽。
于是,不忍心的李阑在大四实习期,义无反顾地把母亲从本家接到身边,她靠着顽强的毅力,冲破生活与学习的压力,打工租房子丶照顾聋哑的母亲,并再次从附近领养了一只流浪猫,猫咪也就是如今的黄黄。
“有着黄黄的陪伴,妈妈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好了,现在这份安逸我不想被打破,所以今天黄黄的丢失,我非常地心急。”李阑再次感谢我,“黄黄已经不再局限于是一只猫了,她是我们的家人。我非常谢谢你能帮我把黄黄抱回来。我去给你买新手机吧!”
从感慨突然变为要给我买新手机,这句话让我大吃一惊,我急忙拒绝。
我当然知道新东西要比旧东西好,但我要把这块手机送给李应安。
若是我叼回去一块旧手机,李应安说不定夸我有本事,纵使怀疑我,也不会惩戒我;反倒是我若将新手机送给他,他定是要怀疑我去偷的,非打爆我的屁股不可!
我摇头,拒绝李阑的好意:给我一块你用过的就可以了。我还不会用智能手机呢。
我必须得让李阑教我使用,到时候等李应安拿到手研究的时候,我要给他露一手。
几番推辞下,李阑还是对我妥协了。
她利用半个小时的时间教会我一些手机上的基础操作,我不禁暗自夸赞自己拥有一个好脑子,也感谢物青娘娘赐予我人的智力,否则变成人形的我,将没有颜面在世间活下去。
不愧是大学生,李阑的解释能力非常出彩,理解能力差的我也能在短时间内听懂。
在李阑的母亲出门留我晚饭前,我早已经跑到小区下,躲在角落里变回一只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