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被小季拉起,它引导她环住它的腰:“小沉……”
姜沉打断小季的安慰:“我知道我知道,我可以理解她仍旧被规训没有力量挣脱,我理解她也尝试过努力过,我理解她尽力了。可小季,我没办法,我理解,但体谅不了。那是我妈妈,我以为她会豁出一切爱我。就像我为了她一句照顾舅舅的话,苦苦支撑,甘愿放弃全部爱她一样……”
算了。
姜沉闭了闭眼,她已经放弃。
太久了,求不到的结果何必强求一个好的答案。
过去确实过去。
她在乎母亲,可有更重要的出现,还有未来站在那里朝她招手。
她极其迫切地想抱紧手中仅存的幸福,这是她仅有可以牢牢握在她掌心的温暖。
姜沉深呼吸好几口,才睁开眼,鼓起勇气和小季一起看下去,它紧紧抱着她,有些太紧。
她觉得胸口发闷,喘不过气,但她不想开口让小季松开一点,甚至希望再紧一点,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到安全和不被抛弃。
“昨天见到那种情形,我今天早上更不可能离开,我说她不能留在这里,她们得离开这里。那个男人发现我了。那个比我个头小许多的人护在我身前,结结实实挨了男人一觉,她让我快走,给我手上塞了一个纸条。”
“纸条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一个不太清晰的地图,右上角写着一个小小的‘C’,她画得地图毫无章法,弯曲的线条延伸到‘C’下面,再朝上勾了一下,落笔随意,看起来非常有趣,像重新组成了一个‘G’。我按照她给我的地图往外走,我想我找到走出去的路了。”
“G”——季。
原来真的是因为她。
不止是小季的存在原因,连带名字,都是由她随手一个字符得来。
有部分人遇见这样专门为他们而生的人,会热泪盈眶,会感动,毕竟就像小说故事里的浪漫桥段,宿命感跃然纸上。
但姜沉头顶悬空着的那块让她害怕的石头,就这样不留情把她砸得头晕眼花,心头的凉意刹那间窜到脚心。
她保持这个姿势不动,浑身僵住,仿佛空气静止凝固。
她想。
如果不是她,小季的诞生是不是会在一个更加健康的条件下,会有比她更完美的人类出现,让它不用遭受一丝一毫的“害怕”。
它也许早就找到自己作为AI的意义,也许升级成最强AI,又或许更宏大,超越她认知里的想象。
反正总比她在这里找什麽不明意义的真相好得多,卷进这群人的纷争,无法抗争。
还要照顾她的情绪,浪费算力和她谈情说爱,规划未来。
姜沉无法不去往这方面思考,无法不代入,她无数次想过倘若自己不降临在她的家庭,是不是这样结果就会不一样?
姜沉可以选择接受她的曾经过去。
却无法开口强求小季接受它的过去。
她还要它还要怎麽做?它做得太多,做得够好。
不要再为难它。
比恶毒更可怕的是愚蠢。
她曾经还美名其曰她会让小季幸福,她居然还天真的让小季许愿。
如果不是她,它甚至从一开始就不用面对这一切,她以为是她直挺挺闯入她的世界,原来她是它的全世界。
这太重了,她承担不起。
因为她似乎永远学不会停止自己灾难性的思考方式,永远也无法做到让它幸福。
她竟然是它不幸福的源头。
姜沉眼前跳动的字节全然模糊,她没有办法松开它,就像贴在身上的膏药,一撕扯,就会痛得难以言喻。
她还是如此自私,她忍受不了疼痛,和小季在一起是她为数不多能记起的快乐时光,她只能拼命抓住,抓住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她举起的双手能放下过去,但短时间再也放不下未来,人总要有个支撑点。
她只能抱着小季,把脸深深埋在它怀里,不再敢擡头和它对视,一遍又一遍重复。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因为我。。。我一直在让你痛苦对不对?”
“小沉,你没有,不要道歉。”
圆滚的眼泪坠在小季的肩头,它双手覆在姜沉手背上,轻轻往两边掰开,它想帮她擦掉眼泪,想看看她现在的状态。
它柔声诱哄:“小沉,把手放开好不好?”
“小季,不要离开。。。”
姜沉浓重的哭腔让小季更加紧张,掰开她双手的力气也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