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过吗?
心痛吗?
他甚至不知道该选择哪个词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这麽久了,她终于在他面前卸下所有的防备,也愿意露出自己的脆弱,让他来照顾她丶守护她,可这一切的源头,竟然是因为那个曾经当她动心的男人。
宋星燃觉得自己的脑子转不动了,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情绪,都被嫉妒冲散。
他只知道——
她不愿意告诉他。
她选择了撒谎。
窗外,雨还在下。
宋星燃凝视着温木熟睡的侧颜,指节不自觉地收紧,将床单攥出深深的褶皱。窗外的雨声渐密,每一滴都像砸在他的太阳xue上,突突地跳着疼。
他想起于茉那个猝不及防的停顿,想起电话那头玻璃杯翻倒的脆响。
明杨——这个名字像根生锈的铁钉,随着温木撒谎时轻颤的睫毛,一寸寸钉进他的心脏。
“就是工作太累了。”她这样轻飘飘地说着。
她甚至不敢擡眼看他。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像两片欲坠的鸦羽。
多可笑啊,他的妻子,那个在学术会议上舌战群儒的温博士,此刻连最简单的谎言都说得漏洞百出。
宋星燃突然站起身,喉结剧烈滚动。
他需要空气,需要远离这张还残留着退烧药苦涩气息的床。
浴室镜子里映出一张陌生的脸,眼底爬满血丝,嘴角却扭曲地扬。
他居然在笑。
原来嫉妒是这种味道。像含着一口伏特加,从舌尖烧到胃里,最後在胸腔炸开一团裹着玻璃渣的火。
他重重把拳头砸向大理石材,指关节传来的钝痛却压不住脑海里翻涌的画面:五年前的苏黎世,某个他未曾参与的夏天。他的妻子,也许正被另一个男人用同样的姿势抵在图书馆的书架间。那人或许也这样拂过她的睫毛,听过她因紧张而加快的呼吸。而现在,那双手正把蓝色风铃放在她的办公桌上,记得她喝咖啡要加双份奶。
“砰!”
又一拳砸下去,指节已经渗出血丝。镜面映出他猩红的眼睛,暴怒与痛楚在其中疯狂撕扯。
他忽然觉得很讽刺。
是他亲手把婚戒戴在她手上,是他在极光下跟她拥吻,可现在,他却连一个质问的立场都没有。
她甚至不愿意给他一个吃醋的借口。
水流冲淡了血迹,宋星燃盯着漩涡中心发呆。水珠顺着下颌滴落,像极了今早温木落在他手背的泪。
那一刻她哭得那麽凶,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可自始至终,没提过那个名字半个字。
她在保护那个男人。
到现在,她还是在保护他。
这个念头像毒蛇般窜上来,尖牙刺入最脆弱的软肋。宋星燃猛地关掉水龙头,水珠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砸在瓷砖上碎成八瓣。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他眼底翻涌的阴鸷。
他要查个明白。
要查那个叫明杨的究竟凭什麽,能在五年後还让她方寸大乱。要查那些花,那些咖啡,要查他不在的每一天,究竟是谁在窥伺他的妻子。
指节的血又渗出来,宋星燃却感觉不到疼。
比起最坏的预想中可能要面对的沉默的背叛,这点痛简直像挠痒痒。
他扯过毛巾胡乱擦了擦手,转身时却僵在原地。
温木赤脚站在浴室门口,睡裙下摆被雨水打湿,黏在纤细的脚踝上。
她怀里抱着他的外套,嘴唇颤抖着张开:“你的手机一直在响。”
闪电再次劈亮半个房间,宋星燃看清了她脸上的泪痕。
她听见了多少?看到了多少?她会害怕他吗?会离开他吗?
浑身血液在一瞬间冻结。
“车队,催你回去训练吗?”温木把外套递过来,布料上还沾着车载香薰的气息。
男人的脸色很不好,感觉跟她这个生病的人没什麽区别。
“我没事了,你……”
宋星燃突然大步上前,将她狠狠按进怀里。他的手掌扣住她後脑,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温热的液体渗入她肩窝的衣料,他才发现自己在发抖。
“宋星燃?”
“别动。”他的声音哑得不成调,“就抱一会儿。”
雨声吞没了剩馀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