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忆闻声回头,水壶哐当掉在鹅卵石小径上。
“枝枝!”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沾着泥的手直接捧住女儿的脸,“小没良心的,学校到家里才多久,你愣是能大半个月都不回来一趟!”
温木被熟悉的栀子花香包围,母亲眼角的细纹在近距离下格外明显。
“最近在赶观测数据,确实很忙。”她任由母亲揉搓,突然福至心灵,“而且宋星燃太粘人了。”
锅甩得行云流水。
秦忆捏她耳朵的力道立刻加重:“你还好意思说人家?阿燃隔三差五就顺路过来看我们。大前天带的君山银针还在书房收着,前天又送来套嘉靖年间的《天文志》。”
母亲眼尾笑纹里藏着狡黠,“你呢?嗯?”
温木愣在原地。
他居然,经常来看爸妈吗?
“你过来看。”秦忆拽着她往西墙根走,蹲下身拨开层层叶片,“阿燃上周带的蓝雪花种子,说是澳洲新品种。”
翠绿的嫩苗在晚风里轻轻摇晃,细茎上刚冒出米粒大小的花苞。
温木指尖拂过绒毛般的叶片。
“好看。”她轻声说。
“没吃饭呢吧。进屋,妈给你下碗面。”
秦忆拍拍围裙起身,汽油立刻摇着尾巴跟上去,熟门熟路地蹲在厨房门口。
客厅里飘着檀香与墨汁混合的气息。温木抱起小狗陷进沙发,发现茶几上多出个汝窑茶盏,她以前没见温志远用过。
不会,又是他送的吧。
“爸呢?”她问。
“跟你宋叔谈稀土项目去了。”厨房传来菜刀撞击砧板的声响,“这爷俩最近忙得脚不沾地。”
“倒是阿燃,回回来都带礼物。”
温木低头划开手机。
聊天记录停留在三小时前她发的实验室照片,宋星燃回了个狗狗歪头表情包。
她还没跟宋星燃报备。
要不要说呢?
不说的话,怕他生气;说了吧,又有种被他管着的感觉。
一番思想斗争之後,温木打开相机,对准怀里的汽油。
“笑一个。”
小狗配合地咧开嘴,粉舌头耷拉在尖牙边。
Jupiter:【[图片]】
发送键刚按下去,厨房门帘哗啦掀起。
秦忆端着青花海碗走出来,面汤上堆着碧绿青椒丝,焦糖色的肉丝间卧着荷包蛋,边缘焦香。
是她在苏黎世最怀念的味道。
“枝枝?发什麽呆呢。坨了就不好吃了。”
母亲坐在桌边,精神抖擞地看她。
温木把脸埋进蒸腾的热气里。
其实她对于吃饭真的不挑,喜欢吃的菜就那麽几样,青椒肉丝面就算一个,也是她为数不多会做的菜。
在苏黎世读书的时候,吃得更简单。
如果那天不忙就会去超市买点青椒和肉,然後自己下一碗面,窝在懒人沙发里,边吃边看电影。
忙的时候基本上就是在便利店里,用饭团或者方便面对付一口。
“慢点吃。”秦忆伸手抹掉她嘴角的油花,“阿燃说你胃不好,让我盯着你按时吃饭。”
筷子尖上的面条突然变得千斤重。
温木小口啜着面汤,看母亲脚边转悠的汽油。
真奇怪,从前连朋友家的贵宾犬都要绕道走的人,现在竟任由小狗啃她绣花拖鞋上的流苏。
也不知道那男人用了什麽办法。
吃完面,温木去洗碗。
晚间新闻刚开始播,汽油突然竖起耳朵冲向玄关,“汪汪”直叫。
温木擦干手走出来时,小狗已经急得直挠门板。
拉开门,夜风裹着广藿香气息扑面而来。
宋星燃倚在门框上,黑色机车服敞着领口,露出脖子上的的星星纹身。
温木第一次见他穿机车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