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岁这才想起这回事。
对哦,舒思妘已经定了婚,过不了多久就要出嫁了,不,也不算“嫁”,用方言来说是“两来两走”。
双方都是独生子女,到时候生了孩子一个随爸姓,一个随妈姓。
许岁看了眼不远处买水果的姨父,皱眉问:“你有和舒思妘还有姨妈他们商量吗?说不定人家自己买了,到时候用不上这些,不就是白买了吗?”
许岁指指那袋子糖果,老板正好称完,把东西递了过来,报了价格。
“没事,我买是一回事,她用不用是一回事,总归是多操点心好一点。”外婆说着要从包里掏钱,许岁叹了口气先行扫了二维码把钱付了过去。
外婆不依,眼睛一瞪就要把没给出去的钱塞进许岁口袋里,许岁根本不会收,想了下措辞道:“我给我姐买的,您给个什麽钱,又不是给您买的,这点钱您收着买点新衣穿吧。”
“阿婆你自己看看你这衣服多旧了。”许岁扯了下外婆的棉袄,有点头疼。
老人家年纪上来之後就不太明白,买的新衣服不穿,非要穿旧衣服,怎麽说都不太听的进去,说是要攒钱。
许岁说了很多遍自己有钱,姨妈姨父以及舒思妘也都是有劳动力的成年人,根本不需要这个七十几岁的老太太操心。
见塞了几次都没塞进去,老太太这才把钱收了回去,许岁没手提那装着糖果的袋子,只能喊外公来提。
东西都买的差不多了,鸡鸭鱼肉等也都备齐,许岁看着走在前边的外公,没忍住问:“阿公怎麽看上去心情不太好?”黑着张脸的。
“他啊?前段日子和隔壁赵爷爷闹掰了,没争赢,心里憋着火。”说到这外婆也没忍住笑出声。
许岁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一时惊讶。
一下子想到宋时漾,许岁试探的开了口,问:“闹的不大吧?您如今和赵奶奶关系如何?”
外婆没想那麽多,只当许岁在和她聊家常,两人走的慢,一下子落在姨父和外公身後很远。
“一点小事而已,我和赵奶奶还是偶尔一起跳跳广场舞,最近下雪,她在教我下围棋。”
许岁垂眸低笑,轻声说:“行。”
接下来的几天许岁都在忙着给家里置办过年用品以及打扫卫生,贴对联之类的,饺子也包了几袋,塞进冰箱里当早餐。
有一次许岁正好在擦老旧铁门上的灰,正好舒思妘提着一袋垃圾从楼上下来,碰上了许岁。
表姐妹见面一时之间竟然也没什麽话可说。
“听说年初结婚,恭喜。”许岁从椅子上下来,浅蓝色毛衣的袖子被她撸了上去,扎了个辫子,声音波澜不惊,带着平淡。
“祝福收到,你的终身大事什麽时候提上日程?外婆常常挂心。”舒思妘穿着时尚,涂了口红画了眉毛,看上去是要去约会。
许岁微擡眉梢,展了眉眼,语气里带了轻松,道:“大概明年?到时候会通知你来喝喜酒。”
舒思妘眼里带了惊讶,上下打量许岁一眼,道:“我就说阿婆多操心,那我先走了,再见。”
说完迈开腿准备走,许岁突然想起什麽,开口喊她:“诶,你结婚的喜糖买了没有?”
“还没?怎麽突然说起这个?”舒思妘诧异转身,看着许岁。
“外婆赶集给你买了喜糖,老人家的心意,晚上我给你送上去。”许岁擦着门把手,低声说。
“行,谢了。”舒思妘一步步下了楼梯,突然回过头,看着前方的许岁,喊她:“许岁。”
“怎麽了?”许岁侧头看她,两人目光对视,舒思妘没头没尾的说:“对不起。”
然後就继续下楼,没再回头。
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对许岁这个妹妹是什麽样的感情。
三四岁时知道小姨家有个妹妹,觉得很好玩,自己有了玩伴,而後分开十馀年,再次相见她只觉得许岁会夺走阿公阿婆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明明从小到大自己才是阿公阿婆最疼爱的孩子,他们会在妈妈斥责她,打骂她的时候站出来护着自己,笑呵呵的说:“我们思妘已经很厉害了,妈妈不要再说我们啦。”
但许岁一来,他们对自己的关注都少了很多。
连自己因为考试没考好被妈妈惩罚,他们都不知道。
可是,许岁既没有她聪明,也没有她漂亮,更没有她会说话,讨人喜欢。
当得知外公废了很大的力气只为了把许岁送进实验班时,她承认,自己有点嫉妒。
所以,她和那个叫什麽粤的女生聊天时,不小心说漏了嘴,但其实,她没想到她们会去围堵许岁。
她以为最多就是学习生活上刁难一番。
更可怕的是,许岁知道了,她担心许岁会说出来,所幸,她只是提醒了她一番,随後就和她擦肩而过,两人的命运也在那一刻有了各自的走向。
许岁过的很好,她其实也满足自己现在的生活,平凡简单但幸福绵长。
但那句“对不起”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说出来。
但好在,在2023年末,2024年即将到来的时候,她终于把那句迟了很久很久的歉意,说了出来。
不求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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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姐姐其实也不坏,就是缺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