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究竟只是个女子,没别的办法了。
她要知道,东伯从小照顾他,情分之深,对他之了解,可以说绝无仅有。
他不会作出对自己不利的证词,更何况,他们早就商量过对策。
约莫两刻後,东伯被传到大堂。
他一进来,先扑到陆如冈身边,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哽咽地喊:“公子,你可受苦了公子,都怪……”
“肃静!”刘尚德又拍惊堂木,吓得东伯跪倒在地。
“下面何人?”
“小的陆东。”
“是陆如冈何人?”
“小的是陆家的家仆,大人,我家公子冤枉啊,都是这莫玲珑搞鬼!”
“啪”一声,刘尚德威声喝道:“问什麽答什麽,无需多言!本官问你,陆如冈究竟有没有退婚?”
四周的“威武”声,和高高在上的官老爷,让东伯心跳得飞快。
该怎麽答话?
对,当时他们商量过,娶了莫玲珑作妾,先安抚好她。
于是他眼角觑着陆如冈:“……没,没这回事,公子以後会娶她的。”
很好!
陆如冈神色一松,嘴角已经有些压不住了。
他忍不住看向莫玲珑。
她压根一丝眼神也不分给他,只是坚定地看着刘尚德:“民女能问东伯两个问题吗?”
刘尚德看了一眼两侧的官员,缓声:“可。但不可胁迫,恐吓证人。”
“民女知道。”莫玲珑福了福身,走到东伯面前。
她看着这个当着衆多街坊的面,耀武扬威还她庚帖的老人。
因为这老刁奴的羞辱,压在过度的伤心上,原主一时想不开才悬了梁。
如今,就让你也尝尝这份,被扼住喉咙的窒息感——只不过,是你自己的手。
她问:“东伯,你是不是最熟悉陆如冈的人?”
“那是自然。”东伯翻了个白眼。
“那,东伯你知不知道,在这几位大人面前,是不可以撒谎的?”
“小人当然不会撒谎!”
莫玲珑得到满意的答案,又对刘尚德福了福:“请大人传唤都察院差役三四,一七,东四巷同福客栈掌柜,悦来食肆夥计鲍壮。分别询问这位东伯是否说过退婚的话。”
说完,她退回原位。
须臾,都察院差役便到了,刘尚德问完,两人异口同声说:“确实有说过‘不过退婚而已’。”
这时,陆如冈脸色已经变了。
东伯也瞠目结舌,终于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莫玲珑使了怎样的一招。
等同福客栈的掌柜和食肆夥计鲍壮分别到堂,都说出同样证词时,陆如冈已经面色铁青地死死瞪着东伯。
老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语无伦次:“我……我不是……不是……”
刘尚德左右看了眼大理寺卿和都察院冯平忠:“案件陈述完毕,人证物证俱全,我等合议?”
两人点头,一行人又从侧门鱼贯而出。
堂下的人自有差役引向两侧等候。
莫玲珑默默等候。
算来,她从金安上京以来,居然已经过来好几个月,终于要告一段落了。
她现在很有耐心。
陆如冈则面如死灰。
虽然没有熟读过大安律,但他读了这麽多年书,自是清楚已经触了大忌。
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他还有谁可以求?
啊对了,章大人!
煎熬中等待的陆如冈,尚不知此时的章尚书,已将他这些年用心誊抄的圣人孤本《天源录》丶《禄全策》,统统叫人打包,从他值房扔了出去。
他根本无人可求。
他早已走入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