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二十五章第一次违逆
秦嬷嬷虽然一直在祁家外头的庄子上当差,但这麽些年下来,多少也积攒了一些人脉,别的不说,祁府里的一些消息,秦嬷嬷要是有心打探,多少都能探听到。
更何况平夷侯府和戍安侯府的两个老太太是故交又不是新鲜事,向来多有往来,两家孙子辈又正当年龄,郎才女貌的,任谁都不免往亲上加亲上想一想。
不过秦嬷嬷着急但不是因为祁钰要娶亲,毕竟不管祁钰要娶谁当少夫人,那个人都不会是宋窈。秦嬷嬷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这样快。
她原想的是趁着祁钰并未娶妻,那只要哄好了祁钰,想要收个房里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日後正室夫人入了府,为彰显大度,也没法说什麽。
可若是正室夫人先进了府,就算面上不说,心里哪里会愿意让丈夫在外头领人回来?人家身份还是侯府嫡女,有这样的娘家在,夫家还敢给她委屈受?况且就算是要收房纳妾,自然也是自己人更放心。这些深宅大院里的事,秦嬷嬷心里都清楚的很。
所以秦嬷嬷心知祁钰这亲一成,宋窈想要进祁府,只怕更是难于上青天了。秦嬷嬷如今的宝,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压在宋窈身上,让她如何能不着急。
“姑娘,你倒是想想办法呀,公子都这麽些天没来了,怕是就忙着这事儿呢,您也不着急。”秦嬷嬷急得直上火,祁钰这麽这天没来了,偏宋窈竟然还跟没事人似的,还有心情睡午觉。
宋窈昨天晚上本来就没睡好,忽然被叫醒一时还有些懵,听完秦嬷嬷的话,宋窈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睫轻颤了颤,垂下了眸子。
看来她猜的倒是没错,这位纪二姑娘和祁钰果真关系匪浅,怪不得那位纪二小姐能那样亲密地唤他怀瑾哥哥,一个侯府嫡女,一个侯府嫡子,无论是样貌上还是身份上,宋窈也觉得她们很是相配。
或许是因为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所以宋窈对于祁钰突然要娶亲这事并未太过惊讶。甚至松了一口气,毕竟按照祁钰当初的意思,等他娶了正室夫人,她这个外室也就到了该被打发的时候了。
“姑娘,姑娘?你倒是想想该怎麽办呀?”秦嬷嬷又急又慌道,也不知是在问宋窈,还是在问自己,毕竟她也没真指望宋窈能有什麽好法子,如今祁钰连人都不来了,她就是有心劝宋窈去求求祁钰,也见不着人啊。
宋窈擡眼看向秦嬷嬷,莫名觉得有些歉疚。虽然秦嬷嬷时常说话不好听,也没少纵容过下人躲懒倦怠,但在宋窈自己宋萱和宋父的吃穿上,却从来没有短过。
她还记得去年冬日的时候,她刚住进院子不久,以前那些下人看她好欺负,趁着祁钰没空过来,连她过冬的炭火钱都偷偷克扣私藏了。秦嬷嬷虽然初始懒得管,但後来到底还是出手管了,否则她们一家人能否熬过那个冬天都未可知。
其实秦嬷嬷的心思,宋窈都明白,也都能理解,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不想跟个争气的主子吃香喝辣,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她终究是帮不了秦嬷嬷了。
宋窈起身从衣柜下层的小包裹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里头是祁钰前些日子赏的一对玉镯。
祁钰之前着人送来的东西,宋窈能换的都换成了银子,只剩下了一些看着较为贵重的,宋窈也不敢随意当了,便留了下来,也并不准备带走。
将这盒子放进秦嬷嬷手中,宋窈语带感激,“这麽长时间,谢谢嬷嬷照顾我,至于嬷嬷说的,宋窈也无法,嬷嬷也知道我的身份,不过求个安稳度日罢了,公子的决定,哪里是我能左右的,这东西还请嬷嬷手下,祝嬷嬷以後能再觅得良主罢。”
“你……”秦嬷嬷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一边收下了东西,一边苦着脸直叹气,谁让她摊上一个这麽不争气的主子,“唉,我这一片心思,这下可算是全白费了。”
秦嬷嬷唉声叹气的走了,宋窈却是站在门口默默出神了许久,才轻吐出一口气,走回衣柜处,点了点同宋萱谈完话後便收拾好的细软。
攒了这麽久,加上她打络子得来的钱,虽然不算特别多,也总够她们一家人过上一段时间得了。她和小萱都是苦过来的,花销大的还是爹爹的病,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至于之後去哪儿,宋窈还没想清楚,她也想过回芦苇村去,当日她们逃亡是受匪患所扰,但今年刚过年关她就听说朝廷已经派了人去剿匪,现在大概也安全了。但是芦苇村唯一的缺点就是偏僻,宋父的病需得时时看护,若复发了怕是不好请大夫。最好还是找个依山傍水的小镇,她和小萱可以一边照顾爹爹,一边继续打络子换钱。
总归天大地大,总能有个去处。
有些事情,没有去想时,总会下意识带着些对于未知的恐惧,从而选择逃避,但是一旦冷静下来做了选择,好像也就没有那麽忐忑不安了。
合上包裹,宋窈正要关上衣柜门,馀光却忽地瞥见了放在包裹旁的另外一个小盒子,盒子是镂空的,透过缝隙隐约还能看到放在里头的绿松石手串的荧荧碧色,以及放在它旁边的蝴蝶玉簪。
宋窈的动作忽地一顿,一直被她刻意隐藏在心底的那一丝难过找到了口子,蓦然让宋窈眼前模糊了一瞬,但是很快,便被宋窈清醒地按了回去,柜门也随之紧紧合上。
宋窈原以为祁钰正忙着给老夫人贺寿的事,短期之内不会过来。却没想到得知此事的当晚,祁钰就来了宋窈这儿。
正准备早早歇下的宋窈属实没有想到,慌忙将刚脱下的外套又穿上出去迎接。
祁钰看上去像是刚从什麽宴席上下来,面上还留着一丝未褪的红意,但是面色看起来却有些不善,黑眸沉沉,周身气质冷冽,连向来整洁无尘的衣角都有了几道褶皱。
一进门,祁钰便冷冷地吩咐人备水沐浴,一手随意地脱了外衫,坐到了软榻上。
陈川的脸色同样也很不好,见宋窈端了茶水上来要送过去,默默伸手拦住了宋窈,轻摇了摇头。示意公子的心情现在很不好,这会儿还是别过去的好。
宋窈询问地望过去,陈川没说话,这事涉及侯府的私事,他自然不会多言。
其实陈川心里也替自家主子不平。今晚原本是祁府里的家宴,自从祁钰入仕後,因为事忙,再加上祁府里各人心知肚明的那些事,原该一月一次的家宴也是闲置了许久了。
见祁侯和祁钰这对父子的关系始终僵着,老夫人自然看不过眼,便借着过几日过寿的意头,先牵头举办了这次家宴,目的也是想着缓和缓和祁父和祁钰的父子关系,免得日子一长,祁父真一心向着钱氏去了。
老夫人牵头,祁钰纵然心里不屑,也还是去了。却不想他这边给足了面子,祁父却倒是先发了难,先是指责祁钰目中无人,不将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甚至将已故的夫人也拉了出来。
先夫人算是祁钰的逆鳞,当时祁钰的脸色便瞬间冷了下来,老夫人的脸色同样很难看。
毕竟当年的事,说到底还是祁父对不起祁钰和先夫人,偏这麽多年过去了,祁父却丝毫未曾觉得歉疚,愈发胳膊肘往外拐,气的老夫人当时便忍不住摔了茶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