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一半,外面立春扬声提醒:“娘子,时候不短了。”
今日纪家宴客,来的女眷不少,因此次宴请还有庆贺纪延朗立功归来丶受赏封官之意,李氏特意把方盈带在身边,介绍给各家夫人,似周从善这种未嫁小娘子,另安排五嫂高氏和纪四娘去招待。
方才客人到齐,都就座了,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方盈得了空,和李氏禀报一声,就去找到周从善,把她带来自己房中,单独说了会儿话。
“走吧,等他们出征北赵,咱们就得空了,说话的时候多着。”周从善先站起身道。
方盈和她拉着手回去蕴秀阁,分别在李氏和周从善继母身边坐下,听夫人们谈起谁家近来有喜事,谁家又添了个胖孙子丶要摆喜酒,热热闹闹说了会儿话,也就到了开席的时辰。
这次席上的客人,多半都是陈朝权贵之家,除了姻亲和实在与纪家亲厚的,蜀中旧臣家眷已看不见几个。
安氏的母亲安夫人连个能说上话的都找不到,又见李氏只带着小户人家出身的方盈应酬贵客,冷落自己女儿,憋了一肚子气,散席之後,去到安氏房里就抱怨:“你婆婆行事越来越不像话了,瞧瞧今日请的都是什麽人?这是要把忘恩负义丶背弃旧主之名坐实了麽?”
她以为女儿会附和她,谁知安氏却道:“什麽背弃旧主?这等话,娘以後可少说吧!没的惹祸!再说我们夫人是长公主都不留恋,旁人哪那麽多话说?”
“说谁是旁人?”安夫人一下站起身,要只是母女两人还罢了,现在旁边还站着随她来赴宴的儿媳妇,安夫人脸上挂不住,“我看你也是学了纪二娘,嫁了人有夫家丶没娘家了是不是?好好好,我走,以後我再登你家的门……”
安氏忙抱住母亲手臂,拉她坐下哄道:“娘想到哪里去了?我当然不是说您,只是让您别听旁人胡说,眼看就要打下北赵,连後主都安心做邓国公丶乐不思蜀了,还提蜀中旧话有什麽意思?”
“我还不是为你不平?”安夫人愤愤道,“你婆婆拿那个冲喜的方氏当个宝,招待贵客都不叫你上前,你这些年在她面前竟是白熬了。”
安氏一听这话,也露出愤愤不平之色:“那有什麽办法?谁让我们三郎不是夫人亲生的呢?庶出的,做得再好也不能与嫡出的比。我原先不服气,倒是拉扯着他们与二房争,哪知道一个比一个不中用,方氏一个小丫头就把贺姨娘和程氏震住了,三郎更是见了他爹就吓得一声不敢吭。”
“他倒也不用吭声,在郡公麾下多立些战功,一样是亲儿子,以後前途是不愁的。倒是你这里,绝不能认输,那方氏是个什麽出身,你是什麽出身?就算不论这个,你也是嫂嫂,还能叫她压一头?”
“现在何止是她压我一头……”安氏说着眼眶泛红,“就我这院里都快翻天了!三郎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我在家又要孝敬嫡母丶抚养儿女,又要周全庶母妯娌,还为他殚精竭虑和二房去争,他竟然带了个大肚子的贱人回来……”
对着亲娘说起此事,更增委屈,安氏哭着把前几日因为安胎药闹的那一场说给安夫人听,顿时把安夫人也气个够呛,连声骂纪三郎没出息,竟然为一个姬妾和原配妻子闹,“简直欺我安家无人!那个大肚子的贱人呢?”
“我懒得再管,送贺姨娘那儿去了。”安氏抹着眼泪道,“眼不见心不烦。”
安夫人转了转眼睛,突然笑起来:“这倒是一步好棋……”她凑到女儿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番,把安氏听得频频点头,眼睛越来越亮。
“还得是亲娘,旁人可不会教儿这些。”安氏破涕而笑。
“那还用说?”安夫人拍了女儿一下,又嘱咐她,“以後别再听你那妯娌程氏撺掇,自己多长个心眼。”
安氏连声答应,却不知此时此刻的程氏房里,程母也正与女儿说:“以後别再跟你那三嫂冲锋陷阵了,今时不同往日,六郎入了官家的眼,郡公又向着他们,别为那不能成的事得罪人,把心思多放在四郎和孩子们身上。”
程氏答应了,却还是忍不住说:“我就是瞧着方盈装的那样儿来气,明明是个牙尖嘴利的野丫头,偏在夫人面前装个楚楚可怜的样儿……”
“你管她装什麽样做甚?她是她,你是你,以後早晚要分家过日子的,只要把四郎笼络好了,再把孩子们教出来,以後还怕比不过她?再说以你们家六郎那脾气,如今不过是新鲜着,她以後且有哭的时候呢。”
“那厢房里那贱人……”
“等她生下来再说。”程母握住女儿的手,“咱们做女人的,一定要耐心,遇事不要急,且往後看,笑到最後才是本事。好啦,外面还有客人,你是主人,不要离席太久,回去坐会儿,我也该告辞了。”
母女俩拉着手回去蕴秀阁,正遇上方盈和继母潘氏往外走,两边打了个招呼,错身而过。
潘氏等着看不见旁人了,才小声跟方盈说:“官人叫我一定同你说一声,郡公非要赠给咱们家一所三进宅院,官人却之不恭,受之亦觉有愧,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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