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什麽不老实的,大着肚子呢。”程氏气还没消,懒得应酬安氏,说话也不似平日谨慎。
安氏知道她生什麽气,便从袖子里摸出一张信纸来,往妯娌跟前一拍,“行啦,别生气了,四郎就那麽个脾气,让你三伯捎带写了几句话在这里。不过我收着这信,比没信来还生气呢。”
程氏手没动,看一眼矮几上的信纸,又看一眼安氏:“怎麽?三伯说什麽了?”
“说什麽?”安氏冷笑,“让我看顾贺姨娘和那个贱婢呗。我还要怎麽看顾?隔三差五就往我这里要钱要东西,我哪回没给?谁没生过孩子,怎麽就那贱婢娇气?这也要吃,那也要吃,哼!我倒要看看她最後能生个什麽出来。”
她把信纸往程氏那边一推,“你快看看吧,看完一起去贺姨娘那儿,告诉她一声。”
程氏拿起信纸,果然见上面写着让安氏多看顾贺姨娘和刘氏,还有四房弟妹和孩子们。又叫安氏给她传话,说四郎也很惦记她和孩子们,好在没提他们房里那个刘氏。
她心气稍平,和安氏又说了两句,便穿上皮袄,同安氏一起去见贺姨娘。
与此同时,方盈正坐在自己房里望着窗外,跟立春说:“他说写信时,外面正下着大雪,咱们京里怎麽到现在都没一场好雪呢?”
“是啊,都数九了,也没正经下过一场大雪。不过北边儿下雪,也不是什麽好事吧?仗还能打了吗?”
“他说大雪下得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什麽也看不见,所以趁着休战给家里写信。不过,敌我都在一样的雪天里,对咱们不是好事,对敌军也是一样吧。”
方盈说着收回目光,把信纸重新整理好,想从头再看一遍,却再次被开头那句“盈儿卿卿如晤”给弄得一阵头皮发麻——这人就不会正经写个信吗?
纪延朗不会。他不只不会,还在信里跟她说,他们夫妻之间写信,不用那麽工整,想到什麽说什麽就好,尤其举例说明,像她在家花了多少钱丶怎麽花的这种,不用记个清清楚楚写给他,只管花就好了。
然後便像是要教方盈怎麽随便写一样,半文半白地写了几件行军打仗见到的趣事,末了还很厚脸皮地写:“行文至此,彷佛亲见你坐于对面,笑靥如花,光艳动人。”
方盈重看一遍,已没了面红耳热的感受,只仍觉此人胆大包天——他就没想过这信万一没到她手上,先被人拆开看了怎麽办吗?
一起送到婆母手上的,可是好几封信呢!方盈只想想有误拆的可能,都吓得出一後背汗。
还好这种不像话的话并不多,剩下的篇幅,纪延朗一半是回方盈那封信,叫她好好谢谢周从善,多请人家到家里坐坐;再就是邓家母女,说天冷了,邓大婶身体并不似看起来那麽好,让方盈每日都打发人过去瞧瞧,若有头痛脑热,尽早叫大夫去看。
剩下最後一段,和前面显然不是同一天写的,说他刚听说张雄的案子,官家不太高兴,叫了燕王去,骂了一顿,问方盈岳父是否有参与此案,又问她收到信时,此案是否审结。
但这件案子,信中真的没法细说,方盈上次写信时,犹豫了一下,最终并没有提,至于现在,案子到了审刑院,是否能顺利通过,也还不好说。
纪延朗这封信最後写完是十一月初六,到现在也有十天了,想必应该听说更多详情了吧?
方盈思量一回,没急着写回信,晚饭时李氏说起来,也说不必着急,可能得过几天,才能把信送出。
“六郎信中说了吧?御驾也要北上镇州,说不定此时已与你父亲他们汇合。”李氏道。
方盈点头:“说是南面已无阻碍,彰德军虽大挫胡骑,但兵力不足,官家欲亲自增援督战,从北合围太原,赶在年前剿灭北赵。”
李氏笑了笑,点头道:“不错。你二伯说,有一批冬衣过些日子从京畿送往镇州,到时把信一道送去。”
方盈莫名觉得她笑容好像别有含义,李氏却不再提,接着说起过两日谁家办喜事,要带她同去喝喜酒,到时穿什麽衣裳丶戴什麽首饰之类的闲话。
她不好再问,等到说完话从婆婆这里告辞,才拉着同她一道出来的芳桂问:“夫人方才是笑什麽?我说错什麽话了麽?”
“没有。”芳桂笑答,“奴婢猜着,夫人大约是笑六郎什麽都肯同您说吧。”
“……是麽?”
“嗯,还说得这麽细。”芳桂掩面偷笑,“可见把六娘放在心上呢。”
“……”她就多馀问这麽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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