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盈走在他身旁,答应道:“好啊,什麽时辰去?明日你还要去营里吗?”
“得去点个卯,不过应当很快就能回来,你在家等我吧。”
两人说着闲话,很快回到李氏房里,却见三嫂安氏和四嫂程氏都在座,纪延朗跟两位嫂嫂见过礼,知道她们必是惦记兄长丶来问消息的,坐下来便把两位兄长的口信传了。
“当时圣命在身丶军情紧急,父亲急着带兵回驻镇州,实在来不及写信,三哥四哥便叫我传个口信回来,好让三嫂四嫂安心。”纪延朗最後解释道。
安氏程氏听说各自丈夫平安无事,都松一口气,安氏又问镇州得守到什麽时候。
“这却不好说,从打北赵起,咱们和胡人这仇就结下了,後来又围了幽州那麽久,虽然最後咱们落败,但胡人领兵来援的大将也受了重伤,我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纪延朗说完实话,见嫂嫂们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忙又笑着找补:“不过咱们也不怕他,据城而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李氏接过话来:“不错。三郎四郎这些年随在你们父亲左右,也算身经百战,没甚好畏惧的。”
程氏忙应道:“夫人说的是。儿与三嫂年纪小,叫幽州这一败吓着了,竟忘了父亲战功赫赫,胡人也并不善攻城。”
安氏听她连着自己一起说,心里不悦,反驳道:“四弟妹怕是误会了,我可没忘了父亲能征善战,只是惦记三郎,想知道他们几时能回家罢了。”
“……”程氏尴尬一笑,没回嘴,直接站起身告退,“六郎才进家门,想来夫人有许多话要问,儿就不添乱了。”
李氏没留她,点点头让她走了,安氏故意又多坐片刻,估摸着程氏走远了,才告退出去。
纪延朗等人走了,转头问方盈:“三嫂和四嫂不是一向很要好麽?今日怎麽……”
方盈笑道:“一家人偶尔有个磕磕碰碰,不妨碍要好。”
“是这话。”李氏赞同,又把纪延朗叫到跟前,问他上药了没有,仔细看过他双手,才叫他坐下,细问这两次大战。
方盈旁边坐着听了一会儿,发觉婆母虽然只问公公和纪延朗几时见过面丶又在何时分兵两处丶分兵後两边各自打了几场仗丶胜负如何,并不涉及别人,但纪延朗一直随扈御驾,这麽串下来讲完,整个灭北赵的过程也已清晰了然。
“父亲那几战打得极为漂亮,胡将逃回去之後,再不敢来,我们那边围城太原因此再无後顾之忧,城里那些窝囊废也熬不下去,终于出城投降。”
李氏笑了笑,又问:“攻幽州时,你父亲也是阻援麽?”
“父亲最初是在幽州西北,与屯兵的胡人什麽北院大王对战,胡将败退,据险而守後,官家命彰德军与其对峙,大军合围幽州城。後来胡人援军来到,那北院大王率精锐出击,想策应援军,父亲率彰德军拦截,激战一场,可惜那时大军已乱,军心不稳,终是不敌。”
纪延朗说这话时,颇为懊恼,倒是李氏一派平静,“胜败乃兵家常事,没什麽好懊恼的。那你们後来是在涿州见到面的?”
“是。”纪延朗又讲了一遍他与秦王救驾後赶到涿州的经过,“父亲比我们晚些入城。”
正说到这儿,侍女进来回报:“夫人,二郎回来了。”
李氏点点头,纪延寿很快进来,方盈等他给李氏见过礼丶跟纪延朗打过招呼,行了一礼,便要告退回避。
“去吧,今日就不留你吃饭了。”李氏笑着吩咐,“顺便告诉二娘一声,二郎我也留下了。”
方盈应一声“是”,回房的时候就顺路拐去岳青娥那儿,把话传了。
“我就猜着娘是要留他们兄弟一起吃饭。”岳青娥歪在榻上,低声说,“毕竟不是得胜归家,父亲和三郎四郎还在御敌,不好似去年一般阖家欢宴。”
方盈表示赞同,陪她又说了会儿话,就想告辞,岳青娥却拉住了她:“索性你就在我这儿用饭得了,回去一个人吃饭有什麽意思?”
“我可吃得多啊。”方盈玩笑道。
“放心,饿不着你。”
方盈便也没再客气,跟岳青娥说着话,哄两个侄女玩了一会儿,用过晚饭才回房。
纪延朗则到掌灯时分才回来,他进了院门,看见房中亮着暖黄的光,西里间一道纤细窈窕的影子映在窗上,心间瞬时被欢喜充满,脚下步伐不觉加大,几步就进了堂屋。
方盈听见动静,出来迎他,见他脸上带笑丶双眼亮晶晶的,笑问道:“什麽好事,乐成这样?”
纪延朗伸手揽住她肩膀,带着她往内室走,同时附到她耳边回:“有妻如你,人间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