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延朗又感叹了几句,最後说:“二哥说明日他先托人问问哪位先生如今得闲丶愿意登门教书,我说也不是非得到家里去教,若有学问好的先生,在学风好的私塾教书,能把孩子托进去更好。”
方盈前面听他说话,都没怎麽往心里去,答得也有些敷衍,这段是却是真听进去了,且十分赞同,“对,去外面就读,方盛没有倚仗,便不敢太顽皮,再有同窗比着,说不定还能用功些,比在家里单请个先生教他强。”
“我也是这样想。”纪延朗笑道,“别好不容易请个先生,没几天让他气走了。”
“那他倒不敢,”方盈看着他微微一笑,“可不是谁都同你似的胆大包天,总把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
“……”纪延朗装作没听见,转头看看窗外,“哎呀,时候不早了,我得沐浴了。立春,叫人去打水吧。”
方盈只是随口调侃他一句,没想多谈他年少顽劣的事迹,当下起身进内室,看着侍女给纪延朗找换洗衣裳,等热水送来,伺候着他沐浴洗头,收拾完残局再就寝时,已又困又累,几乎是刚躺下就睡着了。
第二日同岳青娥料理完家事,谈起昨日回娘家,方盈先道谢:“为我娘家兄弟,又要辛苦二伯……”
“这有什麽辛苦的?都是亲家,你说这些就见外了。再说你二伯本身就愿意管这些事,三郎四郎自己都不操心孩子们该开蒙读书了,偏你二伯记着,我看他呀,就是知道自己学问不够,不然恨不得亲身上阵教孩子们读书。”
方盈笑道:“这麽说来,二伯还有教书育人之心?”
“教书育人倒也不至于,他就是爱看家中子弟读书上进。这事与其谢他,你不如好好谢谢六郎,他一个自己都不爱读书的,能为你兄弟读书这麽上心……”岳青娥边说边止不住笑。
方盈也跟着笑起来,还把昨日她调侃纪延朗的话跟嫂嫂学了,“我说完,他也不接话,喊人去打水说要沐浴。”
岳青娥笑声更大,笑够了还说方盈:“你呀,真是一点儿不给我们六郎留颜面。从小相识就是这点儿不好。”说完忍不住又笑起来。
“就是话赶话说出来了,本来嘛,我那兄弟,就是我继母再娇惯他,也不能与六郎相比,顶多顽皮惫懒些,怎麽也不至于有那个胆子气先生,那不是擎等着挨我爹的家法吗?”
岳青娥点头赞同:“这倒是。不过六郎如今真是长进有担当了,以後等你们有了孩子,必会是个好父亲。”
方盈一听这话,脸上笑意立时减了三分,岳青娥瞧见,有些纳闷:“怎麽了?”
“没怎麽……”方盈觉得不该说,但她心里实在憋闷,在纪府,有些话除了二嫂也没别人可说,便在岳青娥再次追问後,叹一口气道,“昨日见了我继母,谈起外祖家的事,我也不知怎麽,突然觉得总归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就同她说,我见了大刘氏难産而亡,心中害怕,想问问她怀孕生産都有哪些我该预先知道的事。”
“她怎麽说?”
“她说这有什麽好怕的?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哪有还没怀上就想难産的?不吉利。”
岳青娥皱眉:“这是说的什麽话?”
方盈苦笑:“後面还有更不像话的——我听完这话,已经不想同她再说,谁知她话音落地,突然又面露喜色,问我是不是有动静了,我说没有,她还不信,拉着我一个劲儿唠叨不用怕,说我八字贵重,命薄的才会难産而死……”
她吐出一口气,“我当时气急,反问了一句‘这麽说我娘也是命薄,不然怎会早早丢下我去了’。”
岳青娥只知道方盈生母早逝,并不知与生育有关,一时迟疑:“亲家……”
方盈点点头:“我本来该有个同胞兄弟,可惜我娘早産,没活下来。”
岳青娥伸长手臂,拍一拍她放在桌面的手,说了句:“难怪。”又道,“别听你继母的,有些人自己生得顺,还一举得男,便觉得这事没什麽难的,还要瞧不起不顺的,又说别人命不好,又说别人娇气,要我说,她们也不过就是运气好些丶没摊上罢了。”
“是啊,我也这麽想,所以总是暗自害怕,不想把一切都交给什麽天命运数,想早早做些准备……”
“你这傻……”岳青娥摇摇头,“你有这念头,怎不先同我说?还舍近求远去问继母。”
方盈心中一动:“嫂嫂肯教我吗?”
岳青娥佯装不悦,板起脸来道:“你问这话,可见咱们平日里白好了一场了。”
方盈立刻站起来,走到她旁边拉住她手臂央求:“好嫂嫂,我一时糊涂,你别同我一般见识。”并不提她每次问起生育事宜,岳青娥都不肯多说的事。
“念在你是初犯,且放过你这一回。”岳青娥让她摇了一会儿,才笑着松口,“你想问什麽?说来听听。”
“哎呀,这一时半刻,我还真不知该问什麽,要不嫂嫂先同我说说你怀芸儿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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