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盈懒懒的不想动,等人进来,才擡起头道:“我以为你们要一道用饭呢。”
“懒得应对他,晚上还有接风宴呢。”纪延朗走到她身边坐下,边打量边问,“怎麽?累了?”
“嗯,想躺一躺。”方盈答完,又问,“三伯说没说他今日大发雷霆丶脚踢奴婢的事?”
纪延朗一愣:“没有啊,踢了谁?”
方盈让立春学,纪延朗听完,气得骂道:“越发不像个人了。”
“他们不说,咱们就当不知道吧。”方盈懒懒说道,“左右是人家院里的事。”
“嗯,也别告诉娘了,好好一个乔迁新居丶接风洗尘的日子,没得为这麽个东西生闲气。”
方盈也是这个意思,但听他气得直呼纪延昌为“这麽个东西”,还是禁不住笑了笑:“你说得对。”
于是等到午间去陪李氏用饭时,两人都只拣高兴的事说,因三个侄女都在,方盈还特意提起冯容,说自己读书有不解之处,都是请教的冯容,着实受益匪浅。
“你都说好,那必是极好的。”李氏说着,见怀芸怀芷都撅起嘴,又笑道,“不过我们才到,过几日还得办乔迁宴,等宴过客再请冯先生来见见吧。”
姐妹俩顿时双眼放光看向六婶,方盈忍俊不禁,笑道:“听娘的。”
怀芸怀芷喜笑颜开,鸿儿不知道姐姐们不想读书,她听见母亲跟祖母说冯先生,逮着空便说:“鸿儿也要去上学。”
纪延朗笑着说女儿:“你是没吃着上学的苦。”
李氏瞪儿子一眼:“你自个不爱读书,别带坏孩子们。”又换了笑脸哄小孙女,“鸿儿想去就去,不过你姐姐们刚到,你先跟姐姐们玩几日再上学,可好?”
“好。”鸿儿使劲点头,“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我们一会去花园放风筝啊?爹爹买了那麽多好看的风筝。”
这下连一直不吭声的怀荑都高兴起来,李氏看孩子们高兴,比什麽都欢喜,点头道:“去吧,但不要跑,让她们放给你们瞧。”
纪延朗道:“娘要是不累,也一块去吧,看看花园合不合您心意,顺便消消食。”
“也好,听她们说园中牡丹开得更好,我正想去瞧瞧呢。”
李氏房中也插了牡丹花,但总归还是园中地栽的品种更多更丰富,于是三大四小,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花园,纪延朗带着孩子们放风筝,方盈陪李氏漫步游览,七口人各得其乐。
傍晚家宴也顺理成章设在了这边花厅,方盈坐在安氏对面,见小三娘怀蓉恹恹地靠在她身上,便问:“怀蓉这是怎麽了?”
安氏手掌贴着女儿小脸,答道:“她晕船,一路上都没吃多少东西,午间请大夫来看,说歇一歇,好好吃饭就能好了。”
她无论神色还是说话,都没什麽异常,倒不像从前那般心里藏不住事,全摆在脸上,方盈便哄了怀蓉几句,还让鸿儿给姐姐拿蜜饯吃。
安氏看鸿儿不怕生,也逗着她说了几句话,女眷席上难得的和睦。
等酒菜上来,先来西京的五房六房依次敬酒,为母亲和兄嫂接风,安氏陪着饮了几杯,便说不喝了,“两个小的也有些哭闹,夜里得警醒着些。”
方盈跟高氏对视一眼,都觉惊奇,安氏口中两个小的,想来就是去年刚添的庶子庶女,舟车劳顿,孩子哭闹不稀奇,但孩子身边都有乳母和嬷嬷,哪用得着她亲自照顾?
李氏并不多问,只说:“我也觉着这几杯正好,把酒撤了吧。”
撤了酒,衆人很快吃饱,孩子们也都困了,李氏让乳母带回去哄睡,又说安氏:“你也去吧,早些歇着,别光顾着孩子们。”
安氏想说的话憋在肚子里,没一个人问,只好带着女儿怏怏告退。
方盈看得清楚,知道必有缘故,果然第二日就听说安氏把妾室都安排去了後罩房住。
“说是大郎和小三娘都大了,该有自己的屋子,大郎还要读书写字,就和小五郎住了东厢,小三娘住西厢,两个小的都养在三娘房里。”
“这麽说,从前这两个孩子没养在三嫂跟前。”
白桑回道:“是,听说在汴京府里时,那两位姨娘都住厢房,三娘跟前已有大郎丶小三娘和小五郎,顾不过来。”
方盈禁不住笑了笑:“如今分出去了,後罩房也安置不下孩子和乳母,就能顾过来了,还真是贤惠。”怪不得昨晚是那副神态。
立春疑惑道:“三郎不是很护着姨娘麽?竟然答应了?”
“一时理亏吧。”再怎麽不是东西,过後知道踢的是女儿身边的嬷嬷,总归也不好再为妾室去跟儿女争住处。
“况且他也不是护着姨娘,他是嫌三嫂不够‘贤惠大度’,没让他过上妻妾和美的好日子。”
立春道:“世上哪有那样的事?”
这府里不就有麽?从小看着夫人行事为人,纪延昌怕是做梦都想让安氏做李氏第二,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麽东西,配不配。
三房一场小风波,在纪府这座新宅里并没有荡开哪怕一丝涟漪,李氏仿佛不知道,歇了两日,便和高氏丶方盈拟出宴客名单,依次送出请帖。
因为有孕,方盈全程只动动嘴,到宴客当日,也因不能饮酒,坐在了未出阁的小娘子那一席,散席後早早回房歇着。办完乔迁宴,进了四月,李氏才终于发话,让人去请冯容来,见了一面。
冯容有些拘谨,但李氏对她颇为礼遇,让几个孙女认真拜了先生,并将小花园那边的小厅布置成学堂,从四月初三开始授课。
方盈不放心,头两日都以陪鸿儿为由,去旁听一会儿,但到了第三日,她就觉着不用去了。
“冯姨母早有准备,只开头有些慌,而且我瞧着,她是打算因材施教,怀芸毕竟大了,识的字也多,怀芷怀荑稍差一些,怀蓉回汴京才开始识字,比我们鸿儿强不了多少。”
五个孩子参差不齐,教起来自然也要有所区分。
纪延朗点点头:“那是很用心了。”
两人说完此事,又商量休沐日阖家出游的安排,四月的天不冷不热,风光正好,方盈身子还不重,害喜也轻了,正好陪着李氏出门散心。
却不料还没到初十休沐,西北便传来胡骑大举进犯府州的紧急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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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啊!竟然50万字了![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