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墨担心明斯予会再一次心软。站在她的角度,当然希望明斯薇和明熹受到惩罚,越重越好。可是如果明斯予决定放她们一马,她也不能干涉。
明斯予将视线从门上收回。“我为什么会觉得为难?”
江墨道:“你的奶奶……”
“我说过不会原谅她们,就永远不会原谅。”
离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明斯予时不时就催催明斯薇,她的每一条消息在明斯薇眼里都如同催命符。她像一只抓住老鼠的猫,不着急吃,而是按住老鼠的尾巴不让她逃跑,欣赏老鼠在求生意志下拼命挣扎而徒劳无果的可怜模样。
这天一早,明斯予意外收到柳燃的消息:“明总,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能不能和我谈谈?”
算起来,自从上次在简怀瑾家分别,有两个多月没见柳燃了。这期间,明斯予以为柳燃是终于听进了她的话,决心不再来纠缠。尽管心底止不住的失落,忍不住好奇柳燃这段时间都在干些什么,明斯薇还是宽慰自己,这是好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柳燃早晚会彻底被她从生活中抹去。
两人之间的短信总共几百条,都是柳燃在发,最近一两个月减少了很多,上一条还是一周前,柳燃说想她。
明斯予看了一眼便关掉,照例没有回复。
没多久,电话又响了起来。
她以为是柳燃,第一时间拿起手机便想挂断,却是明斯薇。
明斯薇言简意赅:“姐姐,我想好了,你来奶奶家,我们最后再谈谈。”
谈谈,都要和她谈谈。
前后持续了接近一年的事情终于要有结果了,明斯予有种终于要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爽快答应,对正在做早饭的江墨道:“江墨,我去一趟老宅。”
江墨系着围裙,手里拿着油光闪闪的锅铲子从厨房探出半个身体,“饭马上好了,先吃一点再过去吧。”
“不了。”
“那我陪你一起去。”江墨马上说。
明斯予笑了笑:“回我自己家,不用陪。”
“万一明斯薇——”
“她不敢把我怎么样。”
换好鞋,手握住冰冷的门把,明斯予一顿,回头看向在厨房门口目送她的江墨:
“柳燃,最近有联系你吗?”
江墨愣了一下,随后垂下眼眸,“没有。”
那应该不是特别紧急的事。除了公司和白瑜,柳燃也没什么要紧事找她。而据她所知,公司最近运营稳定,白瑜手术之后恢复的也不错。
可能只是柳燃为了见她找的借口。
先解决明斯薇吧。等明斯薇的事彻底结束,到时候柳燃要是还想跟她谈谈,或许她会赴约。不再逃避,认真处理这段关系。
明斯予觉得自己也是越活越回去了,唯一一次当逃兵,竟然是在和一个比自己小了八。九岁的小女孩的感情问题上。
她逼明斯薇逼得很紧,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想来用不了多久,明斯薇就会灰溜溜的滚出她的视线。
江墨又不放心的叮嘱:“斯予,天气预报今天有雪,开车慢一点。”
“嗯,我知道了。”
出门,天果然阴阴的。如果今天下雪,将是A市今年的初雪。
对初雪的唯一记忆,竟然是柳燃。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两年前的雪天,柳燃给自己披外套堆雪人的场景。明明在那之前,她对“初雪”这个词都没有概念。下雪而已,有什么好庆祝的。
就是在那天之后,她对初雪有了清晰而具象的概念,初雪在她眼里变成了小狗的形状。以至于今天,再一次想起。
一路上,路边好多店都挂上了初雪的广告标语,一种普通的天气现象几乎要被过成了节日,商家都准备趁着这天捞一笔鸳鸯财。天气不好的时候本来就容易堵车,今天出门的人又比平常多,堵的明斯予有点儿心烦。
老宅,几个人都在。明老太太不再替明斯薇说话,只是用苍老而哀求的眼神注视着明斯予。明斯予发现自上次过后,明老太太的悲哀恳切没有之前那么能打动她了。
或许是因为她不再期待从明老太太那里得到偏爱。无所求,便无所感。
明斯薇要和明斯予单独谈谈。
在老宅找了一间琴房,明斯予许久没来这里,乍一看还以为是老宅新装修的房间。房间中央摆放着一架看起来有点年头的钢琴,明斯予在琴凳坐下,打开琴盖,弹了一组琶音。她坐着,明斯薇站着,可明斯薇还是觉得自己矮了一头。
这是长久生活在明斯予威压下养成的心理习惯。明斯薇目不转睛的盯着明斯予,恨这个女人就算逼她去死的时候也是这么的高贵迷人。她日复一日的从明斯予看垃圾的眼神中品尝到丝丝诡异的快乐。
明斯予死了的时候就让她生不如死,现在活着的时候更是。
“不是要找我谈?谈吧。”
明斯薇声音颤抖:“你不爱我,姐姐。你要是爱我,哪怕只是一点点,我不会对你不好的。我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有你的责任。”
明斯予皱起眉。
明斯薇又神神叨叨的说什么呢。
爱明斯薇?她又不是精神病。她不爱的人多了去了,也都没要来杀她。
“别扯有的没的拖时间,说正事。”
“姐姐,你总是这副样子,不愿意多看看我,好像我永远不能走近你。”明斯薇叹气。指尖在袖中摩挲,装有麻醉剂的针管硌的手腕隐隐作痛。
她不想再伤害明斯予了。她只要明斯予为了她退一步。
退哪一步都无所谓。只要明斯予肯为了她做出一丁点的妥协,她就满足了。
她的姐姐,骄傲又聪明。只是有时候有点过于自信,比如,敢一个人来见一个几乎要被逼上绝路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