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棠倏地笑出了声,干净透亮的笑声传出纱帐,似浸了蜜的晚风,带着听得裴承珏竭力忍耐,察觉出身下异常,步子迈得更快了。
大抵上睡前笑了一阵,乔棠抛却了白日忧愁,心情颇好地入睡了。
待裴承读罢书回来,她已睡得极深,裴承珏掀开纱帐,凝视着她的睡颜,抑制不住地探身下去。
薄唇快要亲上面颊时,忽地顿住了,他告诫自己不可,一旦这样日後容易松懈,就会渐渐地不在意姐姐的委屈了。
他猛地直起身子,决定去外殿宿一夜,走之前他迟疑地翻出乔棠的衣衫,拿在手中,只是衣衫,用来缓解而已,不算违背约定。
乔棠迷迷糊糊间,只觉身上好冷,习惯性地寻求怀抱,直接落了空。
她霍地睁开眸子,身侧空荡荡,她撩开纱帐,见还不是上朝时间,裴承珏应还在这里。
正欲下床去寻,迷糊的脑子霎时清醒了,是了,裴承珏决定罚自己五日不亲近她,兴许也不和她睡在一起了。
乔棠心下一凉,为自己,她怎能如此沉溺在裴承珏的怀抱中?
这世间有多少盟誓变作了虚言,便是裴承珏再许下多少诺言,也都有可能在未来某一日土崩瓦解。
倘若裴承珏变心了,也如今日这般不亲近自己了,任由自己躺在冰冷的夜里,而去了其他女人的床榻,她将如何?
她绝不能变成另一个陈太妃。
乔棠转瞬躺下去,强迫自己睡下,也强迫自己忘掉裴承珏温暖的怀抱。
堪堪捱了许久,到了裴承珏上朝时间了,也到了往日乔棠没裴承珏的时候了,她方沉沉睡去。
白日里,她到勤政殿,依旧应裴承珏的要求画自己的画像。
裴承珏果真做到了不亲她,只坐在御桌後注视着她,灼热视线竟比亲吻还要烫人,就这麽烧到她的身上,叫她手指颤抖,啪一下丢了画笔。
“姐姐怎麽了?”
裴承珏下阶而来,俯身捡起画笔递给她,她微愠地瞪过去,不亲便不亲了,何苦拿视线扰她!
实则她瞪过去的视线,也叫裴承珏情难自制,递笔时手指碰到乔棠手指,也只缓解那麽一下。
他甚至开始憎恨昨日的自己,做什麽许下那样的约定,不过一个上午已这般煎熬,这五日该怎麽过!
乔棠见状觉着好笑,原来他早已忍不住了,她坏心眼地贴过去,红唇张合,“陛下。”
砰得一声,裴承珏擡袖时,手臂推倒了画架,他也不管,一手摁住乔棠後颈,迫使她贴得更近。
“姐姐想要麽?”
滚烫气息拂过来,乔棠心尖泛起酥麻,往日亲吻触觉传入脑海,心神震颤间不肯认输地反问,“陛下想要麽?”
想,如何不想?
裴承珏再近一点便可亲上了,可是不能,他一下松了乔棠,扬颈松了口气,“来人,送惠贵妃回宫歇息。”
乔棠不可置信,被宫人请出殿後,她心道裴承珏还真坚定,她都没拿约定当一回事,他自己倒较真上了,行,那这几日可别见了!
她自走得利索,裴承珏不舍地望着她的背影,越发憎恨昨夜的自己。
到了下午,乔棠因此腾出了时间,恰逢静仪郡主在漱玉阁调香,她便过去了。
静仪郡主惊喜地向她行礼,“惠姐姐不用陪陛下麽?”
乔棠唇边笑意不减,“这几日陛下过忙,无暇顾及本宫,你可调出满意的香了?”
静仪郡主欢喜点头,“给惠姐姐闻闻。”
待香几燃起薄雾,散出香气,乔棠一闻便知,这是魏清砚惯常用的那种,不由颔首,“调得极好,明日魏编修来讲书,便用上吧。”
静仪郡主红了面颊,微微颔首,“明日惠姐姐也要来。”
乔棠本无意去,但见她那双明亮眸子含着期待,心道左右太後也会叫她去,便应了下来。
翌日她也不去勤政殿了,用过早膳,静仪郡主已派人来请,她遂去了文华殿。
魏清砚已在殿里了,静仪郡主也已到了,并在殿中燃起清香。
熟悉气息笼罩过来,魏清砚见她来了,眸色一喜,俯身向她行礼,“微臣见过惠贵妃。”
清香如故,似与在冀州无二,可惜两人境遇大变。
昔日前夫成了臣子,向她这个前妻行礼,真是造化弄人。
“魏编修无须多礼。”乔棠摒弃杂念,在阶下长案下坐下,身侧挨着静仪郡主。
熟悉清香笼在四处。
静仪郡主满心仰慕地望着阶上魏清砚,魏清砚垂下的视线只瞧见乔棠衣袖。
乔棠则微微笑道,“静仪郡主调的这香清淡悠远,颇为适宜眼下讲书,魏编修以为如何?”
静仪郡主垂颈,耳根粉红,也就没瞧见魏清砚眸中闪过的痛楚。
魏清砚压下心头阵痛,他是喜能与棠棠同处一室,可也痛在棠棠将其他女子推到自己跟前,一时唇角紧绷,半晌未能答话。
静仪郡主郡主慢慢地绞紧了手中帕子,乔棠察觉,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肩以示安抚。
忽地殿门外一道唱声响起,“陛下驾到——”
三人惊讶,一起对着迈步进来的裴承珏行礼,裴承珏神色淡淡,走到乔棠跟前道,“惠贵妃今日来魏编修讲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