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发泄。
要不然,他可能会发泄在别的地方,像个疯子一样。
此时陈锦行与陈锦云已经到了二房,见陈锦时并没有先到此地,陈锦行彻底黑了脸,对弟弟失望至极。
老爷子发问:“老二呢?”
陈锦行冷着脸摇头:“乡试在即,他学业繁重,没空过来。”
老爷子轻嗤了一声:“他?他能考个秀才就是祖坟烧高香了,不好好想想到县衙谋个差事干着,整日好高骛远,想着那登天的事。”
陈锦行没吭声。
老爷子又道:“锦行,最近生意不好做吧,笔墨书本是最费银子的,等他再大两岁,你也不必供他了。”
陈锦时颔首:“时哥儿不用我供,祖父多心了。”
陈锦云被老太太叫到身边去坐着了,老太太问她:“云姐儿,到你这个年龄,也该学着做针线了。”
陈锦云道:“奶娘们在教着我做了。”
老太太迟疑着:“我怎麽听说,你阿姆整日带着你出门呢,祖母告诉你,咱们汉人女子跟那些北边来的蛮夷女子可不一样,不兴这样抛头露面的。”
陈锦云似懂非懂:“可阿姆是为了教我做事。”
老太太道:“她害你呢,你别听她的。也罢,锦行,我听说她给你说的亲成了?那她也在你们家待不了多久了。”
听了这话,陈锦云眼眶里的泪一下子滚出来:“我不要阿姆走,祖母,我不要阿姆走。”
陈锦行把她拉过来哄:“祖母,别在锦云面前说这些。”
他心头烦躁,头一回觉得时哥儿没来是正确的,妥当的。
否则场面只会更乱。
再说,来这儿有什麽意思呢,听老太太和老爷子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吗?
其实陈家三房之间的门楣早已在陈济川那一辈就拉开差距了。
只是两个老的不承认罢了,一心只说陈济川从武不从医,虽挣得了功名又有何用,落下一身病痛,早早的去了。
又对陈锦行从了祖上传下来的行当沾沾自喜,认为陈济川带来的光耀只存在了那麽几年而已,大房如今还不如二房三房风光,吃饭还得靠祖业的生意。
门楣之差的确很难显出差距来,但陈锦行认为差距的真正拉开只会出现在他们这一辈,乃至下一辈。
他们去八王府赴宴时,就算许多贵人并不认识他们,却能说出这麽一句话:“哦!是陈将军的儿子。”
所以两个老的现在拼命想把他们往下拉,何尝不是一种计谋。
陈锦行坐着吃了一顿没什麽胃口的中午饭。
吃完饭,又坐在厅堂里,听老爷子说了许久的话,二叔二婶在一旁附和着。
翻来覆去说起时哥儿的不是,又说他读书读的不好浪费笔墨,又说他性格顽劣缺乏管教。
陈锦行虽经常责备二弟,却也不认为他真的这般一无是处。
可他实在疲于反驳,只好一边抿茶,一边颔首。
“锦行,生意上的事,你还得多倚仗你二叔三叔,身为晚辈,该让出来的生意就该让出来。”
陈锦行面色一冷,老爷子这话,分明是说前些日子二叔挤兑他生意,他反击得太狠。
老太太又道:“锦行,你跟我说实话,沈樱那药局开得声势浩大,究竟有没有用咱们陈家的秘方。”
陈锦行强忍住最後的耐心,斩钉截铁道:“没有。”
他总算知道阿姆几次坚持不要他帮助的原因了。
“也请二叔和祖父不要再在暗中挤兑她了,这不体面,也很不磊落。”
老爷子脸色一变:“锦行,这话是她跟你说的?你可别信。”
陈锦行微微摇头,站起身。
“今日就到这儿吧,我柜上还有些事,先带锦云回去。”
陈锦时满头大汗,却始终让自己保持在一个不会发病的状态,他现在不想给她添任何麻烦。
甚至开始质疑起从前总想给她添麻烦的心理。
累了就会坐下来歇一会儿的陈锦时,若不是见他眼底仍翻涌着狠劲儿,旺儿还以为他是真变得斯文了。
旺儿大气不敢出,拿水壶给他:“爷,喝口水吧。”
陈锦时到一边坐下,看日头爬到头顶,又缓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