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场大雪,眼见就快要除夕了,聂相宜闲来无事,扫了扫门口的雪,却在门前遇见了那个形容干瘦的老裴大人。
他身着一身道袍,拿着一把旧笤帚,亦在门口扫雪。
他的眼窝因干瘦显得凹陷,目光却矍铄而锐利,他看着聂相宜,“你是从前那个小丫头。”
聂相宜只点点头,“见过裴大人。”
“你母亲呢。”
“死了。”
“我就知道。”
古怪的对话来得莫名其妙,让聂相宜摸不着头脑。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老裴大人便已然兀自进了院子。
“好奇怪的人。”
满城戒严,神策卫几乎找遍了城中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聂相宜的身影。
不光聂相宜,连逆党也不知所踪。
谢知周身的气场几乎能将人冻住。
“查出城的人。”不在城中,那便只有出城。
“殿下,近日来神策卫把手城门,无人出城。”凌竹禀报道,“只……只有钟谦岳大人,在头七後日出城回了鄯州。是皇上亲允的。”
谢知绷紧了下颌,“鄯州……她果然还是回了鄯州……”
他眸色一凛,“备马!我要去鄯州!”
很快便到了除夕那天,万家灯火之时,聂相宜孤身一人在这院中,忽然有些想念母亲。
母亲走了,外祖也走了。她如今好像真的,什麽也没有了。
外面夜空沉沉,烟花骤然绚烂。
她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谢知,想起那个烟花下的轻吻。那时的她莽撞又直白,不知什麽是害怕。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没出息。即使听他说过厌恶自己的话,即使他娶自己并非真心,在这一刻,她也忽然有些想念他。
其实也是有些遗憾的,她与他度过了春夏秋,却唯独没有度过冬天。连回忆都像是少了一块。
此刻的谢知,是在宫中参加宫宴呢?还是在城墙亲巡呢?
“笃笃笃。”
忽然有敲门的声音打断聂相宜的思绪,她前去开门,裴珏温和的笑容出现在她的面前,“阿兕妹妹!除夕快乐!”
聂相宜心中有一闪而过的失落。
她扬着唇让裴珏进院子,“子瑛哥哥怎麽来了?”
“今日除夕,想找你玩呀。”烟火夜空之下的裴珏笑得眉眼弯弯,“你看我带了什麽!”
他将烟花炮竹放到聂相宜面前,“从前与妹妹玩乐都是夏日,还不曾玩过这个呢!怎麽能错过!”
聂相宜亦来了兴致,噼里啪啦的炮竹闪烁着通红的火光,漂亮又喜庆。连冷清的院子也热闹不少。
裴珏侧过头,看着身旁聂相宜被烟火映照得开心的面颊,“真好。”
“你说什麽?”爆竹的响声让聂相宜听不见他的声音,只扯着嗓子问道。
裴珏靠得她近些,在她耳边笑着说道,“我说,这还是我和你过的第一个除夕。”
“吱嘎——”低矮的院门忽地推开,一个黑沉沉的身影走近院中,目光阴沉地看着举止亲昵的二人。
他的声音如同浸在冰中,“阿兕,除夕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