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她什麽都没放呢?不若她根本踏不进狱中半步,可笑她的姨母却骇成这样。
祝岚香平生,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祝好,她眼中蓄泪,蕴有悲悯,偏偏面露凶焰,集至善至恶为一身,犹似堕魔的弥陀。
“你等着,你会遭报应的祝好!你明知我未与尤衍合谋,你却为一己之私谋陷于我!”祝岚香跌坐在地,一遍遍地重复,“你会遭报应的。”
祝好居高临下的睥睨她,嗤笑道:“那便看看,你我的报应谁先至。”
……
今日是尤衍膝行示衆的第六日,待明早金乌高悬,便是尤衍以命告慰九泉亡魂之际。
他的两膝血肉模糊,暴露在囚衣下的皮肤因烈阳晒得黑红交加,尤衍滚圆的酒腩似被扎破,泄得瘪平。
布衣芒屩中,尤衍蓦然掠见一身锦衣纨裤,此人正是他的好弟弟尤蘅。
尤蘅向监管尤衍的衙役抛出一锭银,而後,他行前两步。
他眼见尤衍蓬首垢面的鬼模样,只觉畅快非常,他浮想尤衍将幼时的他丢入荒井,想起尤衍的羞辱,逼使他饮尿溲。
何谓手足情深呢?哥哥。
尤蘅取出水囊,伸手朝向他,“兄长,润润喉。”
“阿蘅,你离得这般远,要让哥哥膝行向你乞讨吗?”
尤蘅果真向前几步,待二人仅隔一臂之距,尤衍状似疯魔,急掠而来,将他扑倒。
尤衍两手掐在他的颈处,狞笑道:“阿蘅,若有孽债,随哥哥到地府说去。”
尤蘅难以喘息,两名衙役想将尤衍拽开,岂料尤衍身如泰山之重,始终未扯开分毫,尤蘅面呈青紫,艰难道:“兄长……阿蘅本不愿你死,只愿兄长伏身刑狱还万衆清明,奈何兄长作尽恶行!无人不盼你下地狱!”
尤衍仰天狂笑,手下力劲不减。
飞云掣电间,一柄剑鞘朝尤衍飞旋而来,掷其後颅,令他当场晕厥。
尤蘅喘着粗气起身,他拂去身上的浮尘,恭敬地对来人作揖,“裴大人。”
今个儿正是裴应忱返京之日,街侧暂歇车舆,随侍伫足。
裴应忱手执长剑,锋刃在天光的辉映下铮亮眩目,“尤蘅,斧柯不到处,恶木易成林,莫教恶林发荣滋长,以至将良苗铲除。”
尤蘅俯身,“草民不解,烦请裴大人赐教。”
“猎户曹资虽非日日宿在崖下的茅屋,却未否认茅屋是他的长居之地,然此屋所用的茅草及材木成色尚新,不及两月。”裴应忱接过衙役递上的剑鞘,只听宝剑铮鸣,锋刃入鞘,“裘道长倒是处理得干净,不过,干净过甚,反之生疑。”
裴应忱目露寒光,“几人言之有据,实证集全,竟似作戏一般,各执唱本。然此案确为实案,亲行者亦是你家兄长,哪怕操纵此案的幕使自行归案,也只能落得个撺掇之罪。”
尤蘅擡眼,“裴大人是要定草民的罪?”
“你明知此罪难定,何须此问?尤二公子,你却非草莽,勿教心间的丘壑徒生芜秽。”
言尽,裴应忱旋身朝车舆行去,身後喧噪骤起,尤蘅回首,竟见尤衍已然转醒,衙役难以逆料,令他脱身链索,直向此处奔突。
几名衙役将尤蘅层层护住,尤衍表面冲他而来,临末竟是一头撞在立柱上,衆人始料不及,只见尤衍额正鲜血如注,他霍然倒地,双目裂眦,气却已绝。
他杀不死尤蘅,比起斩首示衆,不如自我了结。
尤蘅面不改色,心境无澜。
他朝前迈出一步,瞥见裴应忱的怀中偎抱着一名女子。
裴应忱的手覆在女子的双目上,声色温润,“上轿。”
女子嗔道:“裴同学!我下轿还不是因为你将香囊落在栈房了?这可是大成独一无二的黑猫警长限量版香囊!”
裴应忱眉目和缓,与处身公堂判若两人,“是,我的错,我去取。”
待二人乘着车舆行远,尤蘅仍可侧闻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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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斧柯不到处,恶木易成林——出自清·陈炳《杂诗》
这个案件到这里就彻底结束啦!还有差不多两章结束第一卷,下一卷小宋跟翩翩开啓感情线!
这一章还梦幻联动了一下,裴大人跟末尾的女孩子是预收《我在大理寺为尸入殓》的主角嗷,女主赞赞是现代穿古~喜欢的阔以收藏一下嘿嘿~
上了夹子之後发现很多宝宝投了营养液,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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