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好忽然倾身向前,在他眉心落下一吻,“你呀,淮城的百姓虽对你多有误解,也不愿归附国下……不过,後来……淮民无人不明白你的苦心,也知晓唯有重归国下,有了倚靠,方能抵御四境虎视眈眈的小国部族,是以,他们敬你丶重你,在你故去之际……”
“对了,你是活成个小老头儿才过世的……”她将他披散的发尾在指尖绕了一圈又一圈,面不改色地补充:“他们在你故去时,为你修玉像,奉于斋殿,受世人香火,百年不绝,宋携青,你成神仙……”
她一顿,“你定觉着我在骗你,在扯谎……在哄着你,对不对?”
他淡淡一笑,“难道不是麽?”
却不再出言拆穿她。
祝好大抵连自己都未曾发觉,她的眼底已然湿润了,“可是,我字字句句都是真的啊,比珍珠还真……宋携青,然後……姨母逼着我嫁给一个八旬的老叟!她还逼着我抛绣球……”
宋携青一改面上的淡然,眉宇间聚起冷意,“她竟敢如此待你?”
“嗯……”祝好转而却是一笑,环着他的颈,温湿的呼吸拂在他频频滚动的喉结上,“你猜猜,是何人有幸接着祝小娘子的绣球了?”
她既如此问了,一双明眸还一眨不眨地钉着他,还能是何人呢?
宋携青轻笑,“我麽?”
祝好点点头,“绣球砸在神像上,宋仙君大怒,待我恶声恶气……无奈于见祝小娘子颇有几分姿色,恐吓我同你成婚。”
宋携青闻言,好一阵错愕,“我待你……很不好?”
他难得不掩于色,疑云满腹,她这样好,他怎敢待她不好?
祝好见他如临大敌,扑在他怀里笑,“好啦,骗你的,你自然待我极好,若非如此,不论百年之後或是百年之前,我怎会还是这样喜欢你呢,宋携青?”
宋携青仍放不下心,他紧搂着她,闷闷地问:“我……在百年之後,当真待你极好麽?可曾时常惹你动气?”
他抵在她的肩窝,一遍遍顺着她单薄的脊背,“翩翩,对不住……我有时也不知当如何哄你欢喜,我会学着逗你开心,若我做得不好,翩翩,你定得同我怄气,告诉我如何改过。”
他说:“翩翩,我会改的。”
祝好瞧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禁不住捏捏他的侧颊,见他总算不再纠问自己的後事,心中暗暗松口气,她眼底晃过一点狡黠的笑意,轻声道:“我们还会有一双儿女呢。”
宋携青捧起她的脸,目光灼人,“当真?”
“当真。”祝好倚在他怀中,咯咯笑,“女孩唤团团,男孩唤圆圆。”
男人尾音含笑,“大名呢?”
“团团圆圆便是大名了……我取的名,你有高见不成?”祝好佯作恶狠狠地瞪他,“你是赘夫,难不成还想对当家主母指手画脚?”
宋携青虽觉着此二名多多少少有些随意,转念一想……万一他与她的孩子们喜欢呢?他低笑一声,“为夫岂敢?”
在百年之後,他与她竟得如此圆满,他何其有幸?
祝好正暗自得意,冲着他扬眉,却不料下一瞬,某人算起旧账:“夫人还未同我说道说道,玉令一事……”
他意味深长地一笑,抚摩她的颈,“如今宫里宫外,皆知我有一位夫人了。”
他何其有幸。
祝好倏地从宋携青怀里弹起,她支支吾吾好半晌,将玉令送往浦水的用处细细道清,末了,她声若蚊讷:“我当时,实在想不出旁的法子了……你看,如今玉令暂且也不在我身上,你瞧瞧有没有什麽别的能教我抵罪的……”
她说这话时低垂着眉眼,一幅任人欺负的可怜样,宋携青本意也只是逗逗她,见她如此,哪还敢追究,他擡手挑起祝好的下巴,心下一动,低头在她颊畔轻轻一啄,“罪抵了。”
祝好一懵,指尖点在颊畔的湿润上,“这样……便够了?”
宋携青显然不意她有此一问,目光不由得往下——红唇微啓,露出一点贝齿,深处润而潮,似花苞初绽,探出白蕊,诱人采撷。
他忙移开视线,心头骤乱,脑际不由浮想联翩。
下一刻,他的脸却被祝好硬生生扳回,女子馨香的吐息缠上他的五感,唇上落下一瓣沾湿的柔软。
宋携青怔在原地,即便是在昨夜,她也不曾咬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