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给我系上。”说完他径直去用膳了。
崔令容握着手中的穗子,原本她以为会费许多口舌的,没想到会这麽容易。
她将其系好,之後又找了个合适的时间让谭殊看见。
谭殊见自己的那枚穗子被他带在佩剑上,随着一阵风摇曳的弧度,一颗心也跟着晃动。
“我下一步该如何?”
“郎君顾忌着,不敢踏出那一步,女郎何不帮帮他?”崔令容点到即止。
于是,入夜,庾珩洗漱过後进入内室,向来都对周围事物异常敏锐的人很快发现了不对。
他的床上多了一个人。
刀剑出鞘,直指床榻:“谁派你来的,活的不耐烦了吗?”
里面的人听见这声音,探出一个头来,欲语还休。
看清楚那面容,庾珩额头青筋直跳。
严词厉色的数声问询,让面皮红透了的人意识到了不对,谭殊抱着一丝微渺的希望:“可是你带上了我的穗子,不就是代表着……”
庾珩不等她话说完,将剑套上的穗子切断,精致异常的东西就这麽沾染上了尘埃,谭殊脸彻底白了,心如死灰。
齿关紧紧扣在一起,贱婢竟敢骗她!
“义兄……义兄你听我解释…这一切都是你身边的那个婢女……”
谭殊泣不成声,庾珩从他断断续续的声调里抓住了另外一个人的尾巴。
他再没耐心听着呜咽的哭腔,裹着一身的寒风,将旁边的厢房门踹开。
崔令容在一厢黑暗里睁开眼睛,隔壁闹出的动静她听见了一二,她在心中预演着自己一会儿该是如何反应。
沉重的脚步声在屋内响起,每一声起落都敲击在了她的心头。
烛火被点燃,崇山巍峨的身影在屏风上面显露出浓重墨色,他越走越近,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仅仅上眼皮撩起一道褶皱,深幽的目光比外面冰冷的雨丝更让人感到湿冷。
“郎主……更深露重…”
话未说完,他将最後几步的距离骤减,直直压到她的床榻前,自上而下透过飘摇的烛火,投射出的身影像是座山峰陡然倾斜,塌陷,让她埋骨其间。
庾珩视线间猝不及防的闯入一道艳色,她身上的小衣松松垮垮的搭在肩膀上,雪玉色的肌肤在一层薄纱里若隐若现,端坐在一床水红色的被面上,像是在暗夜里出没的精怪。
偏偏她的眼神娇怯,黑白分明间流转着一层水光,轻轻颤动的眼睫像是受了惊吓的小兽。
他狠狠闭了闭眼,不去看她这副蛊惑人心的模样。伸出手将一旁的棉被扯来卷在她的身上,随後紧紧扣住她的腕子,连人带被一齐拖拽到地面上。
落地时双膝下意识的跪起做支撑,与冰冷的石板接触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伴随着刺痛,崔令容咬紧下唇,将所有的声响都堵在咽喉间。
擡起眸子,好似娇花在疾风猝雨下不堪承受:“郎主……我是做错了什麽吗?还请明示。”
“你做了什麽?难道自己不清楚吗?趁着我还有耐心,能入耳几句辩驳之言。”
“郎主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何行差踏错之处。”
庾珩冷笑一声,鹰眼在她紧紧攥着衣角的指骨上读到一抹心虚,三载不见,她装模作样的功夫,更炉火纯青了。
只差那麽一点,他就要被她这幅楚楚姿态遮掩过去。
“崔令容,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这条命是谁捡回来的?你是嫌命太长吗,竟然算计到我头上。”
庾珩擡手抵在她的下颌处,拇指上的玉扳指沁出幽幽凉意。他只需合拢五指,掐住她温热的在指腹间跳动的脉搏就能够彻底解决掉这个从始至终都埋藏着的祸患。
他不该对她太心软的,他在期望着什麽?想从她身上获得些什麽?
只是一枚穗子就让他乱了心防。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义父曾经告诫过他的。
五指像蛇一样虚虚环绕住她细长的脖颈,她身体不受控制的发出令人满意的轻颤,一缕青丝垂落在他的手臂上,轻轻柔柔的徒增烦恼。
但更让人烦恼的还是她。
“郎主的恩情我永不敢忘,报答还来不及,又怎会算计?”
崔令容心口悸动的几乎快要难以呼吸,犹如虎口逃生,命悬一线。
她深吸一口,无数的念头在脑海里转圜,终汇聚成一线,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带着一种讨好的意味贴上了他的手背。
用温软盈腻来裹住他不可撼动的坚硬。
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珍珠,从眼尾悄无声息地滑落出一道水渍,落在他的指窝里,莫名烫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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