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应该先让她放放行李安顿好,不该这麽急,但家中有生病之人,急切之心不足为外人道也,沈莲岫这几年也见得多了,自然能体谅,她让安安先跟着这里的婢子玩一会儿,自己就跟着嬷嬷去了主屋。
屋子里窗户几乎都紧闭着,只剩外间开了半扇通风,药香混着苏合香丝丝缕缕飘在空中,虽然不难闻,但是还是有些憋闷。
外间和内室之间的隔门亦是开了一半,另一半也被帷幔遮着,完全看不见里头的情景。
那嬷嬷在帷幔前,小声对沈莲岫说道:“馀娘子,我们娘子身子实在不好,也见不得风,见客的衣衫也不曾换,你请见谅。”
“没关系,生病的人都是这样,”沈莲岫到底没忍住,又道,“但外间的门窗可以开一开,散散病气也对她好。”
嬷嬷连声应了,一面让人去再开个窗,一面亲自撩开帷幔,请沈莲岫进去。
不出沈莲岫所料,内室的窗子闭得更紧,即便是大白天,里面也是昏昏暗暗的。
有一名女子躺在床榻上,她靠着引枕,很瘦很瘦,整个人都像是没有力气似的,头朝里侧着,听见声音,她从慢慢转过脸来。
借着并不明亮的光线,沈莲岫看见了她的脸,差点吓了一跳。
瘦是意料之中的,但沈莲岫第一眼竟将她认成了沈芜瑜,等再走上前看仔细了,这才发现并不是她,只是长得有几分相似,方才才没看清楚。
沈莲岫定下心神,二话不说先给她诊脉。
足有一盏茶的时间之後,沈莲岫才结束,而那娘子似乎连这麽一会儿工夫都很难撑住,沈莲岫一起身,旁边的仆妇便将她扶着躺下了。
刚刚将沈莲岫领进来的嬷嬷姓张,见状便问沈莲岫:“怎麽样?”
沈莲岫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女子,她躺在那里,愈发看不清楚脸,沈莲岫想起沈芜瑜,便更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是一些妇人的病症,”她努力将自己的心绪压下,又问张嬷嬷,“这位夫人半年多前似乎是小産过?”
原先裴家来请她的时候也没说是大概是哪方面的病,只是说生病一直没有好,沈莲岫还倒是什麽疑难杂症之类的,没想到是妇人病,观脉象并不是很严重,但病人的状况却非常不好,精神像是被抽干了一样。
闻言,张嬷嬷竟是犹豫了一下,反倒是床上那女子自己道:“是。”
沈莲岫觉得有些奇怪,但这并不是她应该在意和探寻的事,她此来裴家的唯一一个任务便是将病人治好,其他不是她该管的。
张嬷嬷这才对沈莲岫说道:“今年年初小産的,这眼看着都过了半年多了,也请了许多大夫来看过,非但没养好身子,还越来越差了,如今竟连起坐都难了,馀娘子可得好好给看看。”
“小産的时候,月份已经有些大了吧?”沈莲岫又问。
张嬷嬷点头:“快六个月了。”
沈莲岫不由暗叹,胎儿月份越大,对母体伤害就越大,不止是身体上,影响严重的还有心上,观她脉象也是心气郁结,病情会越来越差,也有心结未解的原因。
沈莲岫没有再继续问小産的原因,这时那女子又开口对她说道:“我这病到底还能不能好?若真要死,你也但说无妨。”
“从脉象上来看,夫人的病症其实并不是很严重,也一直在请大夫调理,只是没有大好罢了,所以也请夫人稍稍放宽心,莫说那晦气的话,实在是没有到那个份上,”沈莲岫安慰道,“就算慢一些,病总是会好的。”
女子侧过头去朝向里面,没有再说话。
张嬷嬷又在旁劝了几句,女子也一直不声不响的,似乎又睡了过去,最後张嬷嬷只得叹了一声,此时沈莲岫也已经写好了方子,她便让人赶紧去抓了药煎了,自己则带着沈莲岫先安置下来。
先前便已经说好,为了裴家这位娘子的病,沈莲岫就住在绯香苑中,这样也方便些。
沈莲岫之前不知道是什麽病,还以为是未出阁的娘子,眼下已经诊过脉,她犹豫再三之後,还是问张嬷嬷:“若是家中郎君回来,我住在绯香苑是否不便呢?”
张嬷嬷笑了笑,先是没有答话,半晌後才道:“不会的,绯香苑没有其他人。”
沈莲岫闻言也就放了心,只道是她的夫君出门去了。
给她住的屋子是早就已经收拾好了的,就在绯香苑後面的东阁,很宽敞很干净,所需物品一应俱全,安安已经在这里玩上了,有两个婢子陪着她,正喂她吃东西。
张嬷嬷又在屋子四周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什麽不妥了,便道:“馀娘子请先歇一歇,这两个婢子就是这段时日里拨给你用的,如果缺什麽都不要客气,直接与她们说,无论什麽时候渴了饿了都直说无妨,绯香苑的小厨房十二个时辰竈火是不断的,想到要吃什麽就让竈上的人去做,千万不要客气。”
沈莲岫点头又道了一声谢,张嬷嬷见时候也不早了,便吩咐婢子们摆了饭,这才走了。
用了午食之後,沈莲岫也觉得这半日有些累了,于是带着安安睡了一会儿,一下午只听说那位夫人一直都是睡着,直到天色暗下来之後,才有人来回话说夫人醒了,沈莲岫便起身去为她施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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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周末两天双更,早晚九点更新[狗头叼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