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他们。”
“胡峻离开陈州之後,裴谦一直在在外经商,直到近日才回陈州。”
“近日?”周临锦闻言挑了挑眉,“恐怕是听见了风声吧?”
惠王是皇帝幼弟,早就有了异心,也正是因此,胡峻的父亲胡清山已与他纠缠许久,而裴家偏偏与惠王有关系,这要是裴谦与胡峻的死没有关系,恐怕傻子都不能信。
敖兴不置可否,继续说道:“裴家用的都是家生子,更不知为何,口风都异常紧,很难打听出什麽,只知道他回来对外的说法是妹妹病重,所以归家来看妹妹。”
敖兴说着,便让人呈了一些纸页上来。
“这是我们去裴家抓药的医馆里找到的药方,是他妹妹所用,也已经找人看过了,药方并不是随便写的,恐怕他妹妹病重一事倒也有几分真。”
周临锦听着便点了点头,无论裴谦与胡峻遇害一事有没有关系,但眼下裴谦进入他们的视线,那便要好好查一查。
他拿起那些纸页翻看,原本只是随手一翻,却忽然愣住。
上面字字隽秀,如莲一般挺拔舒展。
周临锦在家中时,几乎夜夜都会拿着沈莲岫留下的那本笔记逐字逐句地看,这几年已经不知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眼下熟悉的字迹忽然出现,他又怎麽可能认出来。
敖兴看着周临锦突然起身,双手死死地攥住那些纸,以为他是发现了什麽,正要询问,便听见周临锦哑声问道:“你确定这真的是裴家的东西?”
“当然,不会有错的,这是他们家的仆人拿过去抓药的,没叫医馆的大夫,医馆说了是裴家的大夫写的方子……”
敖兴还在继续说话,但周临锦已经听不见了,他整个人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头疼欲裂,搅得他心里翻江倒海。
她的字怎麽会出现在裴家的物品中?
她人就在裴家?
她怎麽会成了裴家的大夫,难道她……已经嫁到了裴家,甚至嫁给了裴谦?这才会像当初给他看病一样,也给裴谦的妹妹看病?
周临锦不知道自己怎麽就会一下子想到这种可能,他努力使自己不要再想,但却已经止不住。
喜悦与惊恐交缠,将他整个人都紧紧束缚,直到快要透不过气。
周临锦的额头上落下两滴汗珠,脸色就如那夜听到她的声音时那般难看。
他没有听错,他就知道他没有听错。
她就在陈州,就在这里!
“去把裴家围起来,”周临锦几乎是咬牙切齿说道,“现在就去!我要拷问裴谦!”
敖兴等本来也是例行公事,既然暂时有了裴谦这个目标,那麽像以往那样按部就班查下去就是,以周临锦的能力,若是裴谦有嫌疑,很快便能被查出来归案,他们完全想不到周临锦为什麽突然会变成这副模样,一时也愣住了。
许久後,有人道:“大人,事情都未有结果,如何能把裴家阖府围起来?况且裴家虽然只是商户,但好歹在当地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怎麽能……传到京城,是会被弹劾的呀!”
周临锦却丝毫不为所动,他此时已经不能再想那麽多,即便回京之後会被弹劾,他也心甘情愿认了。
这麽多年,对于沈莲岫已经死了这件事,他始终没有实感,一想起她,他便开始混混沌沌的,似乎是分不清生与死,只记着她是走了,很难将她与死亡联系起来。
有时也会想起,她好像是死了,但心里的痛并没有重一点,也没有轻一点,无论是生是死,只要她已经不在他身边,他便像被一块巨石一直压着。
他只清楚一点,他对不起她。
是他亲自开口把她逼走的。
若是他的性子能再和缓几分,若他能再年长几岁,或许就不会是这个结局了。
但他逼走了她,或者不能说是逼走,而是赶走。
纸上熟悉的字迹映入眼中,周临锦早已经复原的双眼,此时如被火灼烧一般,难受得他几乎都要睁不开眼睛。
她就在这里,他一刻都等不下去了,一定要把她找出来,让她再回到自己的身边。
周临锦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不带停顿说道:“若被弹劾,此事由我一力承担,不会牵连你们衆人。”
一时熙熙攘攘的声音便停歇下来。
敖兴试探着问道:“那我们这就去了?”
“白日里太过惹眼,等到夜里,裴家不再有人进出的时候。”周临锦多说一字,声音便嘶哑一分,“我现在要出去,等时候到了自然回来。”
他总归还是想往好处想的,沈莲岫不在裴家,而是在陈州城中什麽地方,那些医馆药铺里或许就有她的踪迹,只要他带着必察,还是能够找到她的,他要赶紧把她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