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莲岫松了一口气,将她放回床上,掖好被子,这回安安没有再惊醒。
翌日,沈莲岫和安安母女两个起得都有点晚,起床之後发现天已经彻底放晴了,院子里摆着的几盆菊花开了,且都是难得的品种,沈莲岫便带着安安看花。
过了一阵,沈莲岫眼角瞥见周临锦走过来了。
周临锦走到跟前时,正在兴致勃勃看花的安安也发现了,昨晚的事虽然沈莲岫已经解释过了,但安安好像仍旧对周临锦带着敌意,一看见他就躲到沈莲岫的身後去了。
“这是怎麽了?”周临锦奇怪,伸出手想像往常一样摸摸安安,又被她躲过去。
一夜过去,周临锦的脸色倒是好了许多,一看就是烧已经退了下去,只是说话仍有鼻音。
沈莲岫也拿安安没办法,只好先把安安带到里面安顿好,这才又出来。
周临锦见她出来,又赶忙问:“安安怎麽了?”
沈莲岫道:“你昨夜说的话吓到了他。”接着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都给周临锦说了。
周临锦也没想到自己那一句话,不仅没讨到好,还给自己惹出了麻烦。
“我进去看看安安。”周临锦只好道。
沈莲岫摇头:“她现在应该不想见你,也不想听你说话。”
周临锦没有再坚持,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们的女儿和你挺像的。”
他半像是开玩笑,又半像是认真的,使得沈莲岫不由移开目光,去看院子里一盆开得正浓烈的菊花。
“我今日来是要和你说一件事。”周临锦又说道,“上回你母亲的牌位被陈氏砸烂,我又找人去新做了一块。”
沈莲岫一下子将目光转过来,望着周临锦有些愣怔。
虽然嘴上没说,但这件事她一直记挂在心里,当时她去沈家和他们断绝关系的时候,就想好了自己重新给母亲做一块牌位,正好外祖父母的牌位也已经被她从白溪村带到了京城,原本是想着不想再让他们孤单,如今接了母亲的牌位过来拜访在一起,倒也更是合适。
只是後面一系列的事情接踵而至,便只能先将此事撂下了。
没想到周临锦已经办好了。
周临锦道:“我已经把你母亲的牌位和你外祖父母的放在一起供着了,就在那宅子里,你放心便是。”
沈莲岫垂下眼,张了张嘴之後才道:“多谢。”
周临锦笑了一下,旋即笑容便渐渐变得苦涩,他似乎是叹了叹,最後只道:“在安安面前替我说说好话。”
***
之後数日,皆是忙忙碌碌。
外面局势更为紧张起来,原本是要再多停灵一段时日的,但怕一旦京城生变,往後的事便不可预计,周临锦便决定提前出殡,先是吴氏,之後便是周昌。
周昌出殡那日,许多朝臣同僚亦来相送,宫中也派出使者,又为周昌加了哀荣,并且大赏了诚国公府,但国公府上下除了谢恩之外,并无喜色。
沈莲岫带着安安也在跟随出殡的队伍中,一路从城内到城外,路上所见使得她暗自心惊不已。
京城已经凄凉寥落到不成样子了,原本繁华的街市如今只剩紧闭的店门,沿路只有一两个行人,而越往城门口去,人倒是越来越多,都拖家带口带着许多东西,坐马车丶驴车甚至牛车的都有,也有人是步行,一看就是要出城避难的。
听说惠王的军队已经越来越逼近京城,而边关的战事也正吃紧,戎国决意要一直往後拖。
而若是先放弃和戎国的战事,让大部分兵力重新调转来京城勤王,一旦戎国攻破边关,照样会立即与惠王汇合,到时情况只会更为不妙。
出完殡从城外回来时已经是下午,城门处的人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都乌泱乌泱地挤在门口,等待着一个一个放行。
不知为何,沈莲岫感觉到有些害怕,这些原本都是和她一样的普通人,在京城过着还算是不错的日子,然而仅仅是外界的变化,不过几夕之间,他们就要被迫离开一直生活着的地方,甚至很可能要过上流离失所的日子,投靠亲友,各奔东西。
周临锦就走在她身边,立刻敏锐地觉察出她的恐惧,于是便靠近了一些,低声对她说道:“今日入夜起,几处城门便会彻底封闭,只许进不许出,再晚几日,便连进都不能进,这些人都是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所以赶着出城。”
沈莲岫还没说话,便见到送葬队伍前面不远处,有几个人从一座宅子里蹿出来,门也不关,旋即後面又追出来个人,一边追一边大喊着“抢东西”。
眼见着就要追不上了,周临锦给自己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便立即上前去将那几个抢劫的人抓了回来,归还了财物,然後又去叫了城中守卫过来,守卫见是诚国公府的队伍便连连告罪,周临锦倒没说什麽,只是看着他们把人带走了。
“乱成这样……”沈莲岫摇了摇头。
周临锦道:“大半的守卫都被调去了禁中,城中又走的走跑的跑,自然是顾不上了。”
之後二人便不再有话,一路回了诚国公府。
到了入夜後,沈莲岫刚刚睡下,便听见婢子来报说,门外有个自称是沈莲岫妹妹的人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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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安安:一直在挑衅我[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