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见她总是不说话,便有些不耐烦:“怎麽不说话?哑巴了?”
沈莲岫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看见周临锦朝方才问话的那人摆了摆手,然後自己走上前了一步。
“胡峻回京城之前,是你给他看的病?”他薄唇微啓,话语不带丝毫温度。
沈莲岫被他问得一愣,而後才想起来,他说的胡峻应该就是胡家郎君。
周临锦竟是为了胡家郎君暴毙一事而来的?
沈莲岫立刻点点头,心里却忐忑起来,先不说周临锦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光就这件事本身而言,并不是个好事,胡峻若真如罗五娘所说那样死得蹊跷,那麽此时周临锦找到这里,往好处想是了解一下情况,往坏处想,可能是怀疑她和胡峻的死有牵扯。
也就意味着她平静的生活很可能会被打破。
周临锦又道:“你说一说他当时的情况,详细一些。”
这回沈莲岫连连摇头,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你不会说话?”周临锦皱起眉头。
他皱眉的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但因着眼里已经有了神采,所以较之以前更加生动。
“也没说她不会说话啊,没想到真是个哑巴,”旁边的人嘀咕道,“这下问不出什麽来了。”
沈莲岫眨眨眼,周临锦不认识她,却认识她的声音,只要她一张口,就很可能被他听出来,所以只要她不开口说话,他就会一直认不出她。
直到他离开。
想起五年前,她不想再让自己难堪了。
只要不说话,她就可以是一个陌生人,就可以不用像以前离开时那麽狼狈,毫无芥蒂地站在他面前。
“会写字吗?”周临锦不打算放弃。
家里开过医馆,这个女子也是大夫,经常在村里及附近行医,所以不太可能不识字,不会说话没关系,写下来就行了。
沈莲岫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她再度点了点头。
只是如果要写字,一来是要变更一下笔迹,毕竟她留在周家的信件不少,不确定周临锦有没有看过,他应该是会直接扔的,但沈莲岫也不敢冒险。
还有就是写字要进去,但是安安在里面,沈莲岫怕安安暴露她会说话的事,也怕周临锦见到安安。
虽然他肯定不知道安安是他的女儿,可她就是怕。
沈莲岫还是给他们开了门。
周临锦随手指了一个人,让他跟着自己一同进去。
才刚进门,周临锦便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
正屋一共两间,他们进来的这间是日常起居的,里面的一间应该就是卧房,虽然较之寻常的农家屋子要大不少,但也是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外屋与内屋中间只有一扇简朴的门,此刻并没有关上,进来之後就能一览无馀。
沈莲岫也往里忘了一眼,她看见安安已经自己睡到床上去了,便略放下了心,过去轻轻把门关上。
周临锦也看见了里面似乎睡着一个孩子,但并没有多问什麽。
他只是敲了敲外屋窗边的一张小书案:“写吧。”
沈莲岫迅速磨了一点墨水,提笔便赶紧写起来。
因为有意控制着自己的字迹,所以她这会儿笔下的字和平日里完全不同,较之往日的娟秀要更方正,笔触显得有些幼稚,写出来的字也胖胖的,笔锋更是粗笨。
但她好歹是很快写完了。
周临锦死死盯着她的笔,在她写完最後一个字的时候,就立刻把纸张抽出来,拿在手里看了起来,一看到那些孩童一般的字迹时,周临锦撇了一下嘴。
他随即又想起这毕竟是乡下,这里的人能识字就很不错了,字写得差点倒也没什麽大关系,反正能看懂就行了。
周临锦阅读的速度也很快,几乎是一目十行。
一边看他心里一边倒是想,字虽然写得差,但话写得倒是清晰,也不知这哑女到底是为何才会哑的,从方才所见应该也不是聋子,若是後天发生了什麽而致不能说话,却也是可惜了。
胡峻的病情以及她去给胡峻看病的日期,到截止的日期都在上面,甚至连去了几次也有,只有药方比较模糊,不过周临锦也没有说什麽。
他来找这个女子只是了解胡峻当时的情况,并不认为她就是凶手,大夫出诊多,记不清药方也是在所难免。
不知为何,他忍不住又觑了那女子一眼。
只见她侧身立在窗前,头微微垂着,头发只用一根银簪子挽着,露出一段又白又细的脖颈,身上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布衣布裙,虽然看得出旧了点,但却很干净。
周临锦转过眼,擡手便将纸递给旁边的下属,纸页扫过,鼻尖忽然缠上了一股极淡的熟悉的香味。
-----------------------
作者有话说:开始装哑[让我康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