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走了之後,吴氏又对沈莲岫叮嘱了几句,左不过都是让她照顾好周临锦,然後挥手让他们走了。
沈莲岫和周临锦跟着杨氏回了她的思宁苑。
早食已经摆好了,三人便先一同坐下用饭,周临锦因眼盲,用饭时也多有不便,虽有人在一旁为他布菜,但杨氏还是隔一会儿就往他的碗碟中夹食物过去。
周临锦虽看不见,但也能用筷子感觉到自己碗碟里的东西越来越多,吃的根本就赶不上杨氏夹的,他停箸笑道:“阿娘,我吃不了这麽多。”
“多补补,多补补,”杨氏听周临锦这麽说,虽然手上是停下了,但嘴里还是絮絮说道,“兴许眼睛就好了。”
周临锦便没有再说话。
沈莲岫看见杨氏的脸上满是心疼。
等到用完了早食,又喝了一会儿茶,杨氏便对周临锦说道:“这里也无事,你先回去吧。”
又对沈莲岫说道:“你留下陪我说说话。”
周临锦走後,杨氏命伺候的人都下去,待房门关上之後,便问沈莲岫:“你们昨夜是怎麽回事?”
沈莲岫没想到杨氏竟然发现了,然而还未等她想好说辞回答,杨氏便又急道:“是不是二郎的身体有什麽问题?”
“不是,”沈莲岫回过神,马上接话道,“我们昨夜只是分了床睡了。”
杨氏长叹一声,神色并未因沈莲岫的解释而放松分毫:“你们呀,还是孩子,真以为没圆房的事能瞒得过去吗?”
沈莲岫垂下头,没再说话。
“那麽二郎同你说了没有,为何要分床而眠?”杨氏继续问她。
沈莲岫摇头。
这回杨氏沉默半晌,再开口时,脸上忧色更深:“二郎的身子……他眼睛的事,我们瞒外头瞒得紧,只是如今你已经嫁进来了,我也不怕同你说实话,他的眼睛是被人害的,中了毒才看不见的。”
对于周临锦失明一事,京都中也是衆说纷纭,有说是他先天不足的,有说是旧疾引起的,也有说是他撞到了头的,只是一概没有定论,就连已经议了亲的沈家也不知究竟,外面这样讨论了几日没有下文,後来也就没什麽人说了。
依照今日杨氏所说乃是中毒所致,那麽果然另有内情。
“那会儿他去寿州赈灾,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面对沈莲岫,杨氏并未再遮掩,只是继续说下去道,“我总说他性子拧,年纪又小,有些事只当做没看见也就罢了,何必非要刨根问底,这又不比他父亲在沙场上,并不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麽干脆利落的……”
越往下说,杨氏脸上便越显心疼,她握住沈莲岫的手:“这些事如今再说也已经迟了,我只最担心一件事,这毒除了眼睛,还对他其他地方有所毁损,若是他不能人道,又要让我怎麽办?”
沈莲岫到了这时怎还不明白杨氏的意思,她心下又有恐惧如黄梅天的潮气一般泛上来,但只能勉强定下心神,对杨氏说道:“夫人,我见郎君倒都还好,还是请放宽了心罢。”
“你是他一心想要求娶的,”杨氏一遍摇头,一边说道,“可昨夜却没圆房,我如何能放心得下?这样,你听我说,好孩子,我知道委屈了你,要让你做这样为难的事,到了夜里你就去试探他,早圆房早好,我也早日能抱上孙子。”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沈莲岫听到杨氏的话,还是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杨氏看着她的模样,知道她也是惊慌的,倒也没有责怪,只是小声说道:“别怕,我会让娄嬷嬷一直在外面候着。”
杨氏这一番话将沈莲岫昨日自己的盘算全打乱了,她想着能一直不圆房,到了那一日好聚好散,似乎也终究是不可能的。
面前的杨氏正一脸殷切地看着她,沈莲岫咬了咬下唇,终于点了一下头。
杨氏脸上的神色明显一下子松动了,她舒了一口气,又对沈莲岫道:“回去之後你先别和二郎说这事,悄悄办才是,二郎性子有些傲,没什麽倒还好,若是他的身子真有什麽,我怕他心里过不去,懂了吗?”
沈莲岫只得心一横,道:“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