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莲岫有些不知所措,她下意识就要低下头,周临锦却干巴巴又叫了一声:“阿姐。”
“你如今这样,她嫁给了你,怕是委屈都说不出来,”周仪韶道,“以後你一定要好好待她,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周临锦道:“她是我自己求娶来的,我自然好好对她。”
周仪韶当然也知道这桩婚事的由来,便不再说什麽,只是握住了沈莲岫的手,对着她笑了笑。
“姐夫没和你一起回来吗?”周临锦问。
“他有点事。”
“那珠儿呢?也不跟着来?”周临锦又问,珠儿是周仪韶的女儿,今年五岁了。
沈莲岫看见周仪韶脸色仿佛不太好,但很快就被她遮掩住。
周仪韶道:“我来前她有几声咳嗽,便没把她带过来,虽说我没嫁在京城,但雍州到底也不远,等她好了,日後我再找机会带她回来吧。”
“也好,”周临锦点头,“以後想回来了,我派人过去接你们。”
“除了给祖母祝寿,我这次……也想见见父亲,自从我出嫁之後,便没有再见过他了。”
“父亲还要再过几日才会到,他这几年几乎都不曾归家,就连前些时日我成亲,他都没有回来。”
姐弟俩一路说着,等走到一段游廊前时,再过去不远便是杨氏的思宁苑,周仪韶停下脚步。
她对二人道:“你们回去吧,我自己过去就成了,母亲这几日犯了老毛病,我也陪陪她。”
于是三人便就此暂且分别,之後几日周仪韶除了见一见祖母吴氏,其馀时间都在陪着杨氏,并不多出现,而大约是因为长女的到来,杨氏的身子也好转了许多,连药都可以停了。
***
眼见着吴氏的寿辰就要到日子,诚国公府一切都差不多已经准备好了,周昌终于回来了。
回京城之後,周昌立刻要入宫述职,而诚国公府也早早得到了消息,便着手准备接风宴。
将要入夜时,周昌从宫里出来了。
家里的人都已经在等着他,吴氏更是见了周昌就抹了眼泪,又惹得一堆人宽慰着,这才好了。
沈莲岫是第一次见到诚国公周昌,不过她并不敢过多打量,只是趁着周昌拜见母亲吴氏的时候看了几眼,然後便收回了目光。周昌和周临锦还是有些像的,但周昌更英气,和周临锦完完全全是不同的气质,可以说是形似神不似。
坐在她身边的周临锦,不知是不是因为双目失明而受影响,面对父亲的归来竟也没有过多的表示,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在那里喝酒吃菜,远不如二房的周临钰对叔父体贴关心。
宴席一直到了戌时过三刻,吴氏年纪大了熬不住,便也散去了。
送走吴氏等之後,沈莲岫本也打算和周临锦回去了,然而周昌却叫住了周临锦:“你留下,和我到思宁苑说话。”
借着灯光,沈莲岫看见周临锦的嘴角向下撇了撇,但那边周昌已经转身走了,所以并没有看见儿子的表情。
周临锦如今是个瞎子,虽然有仆婢随从,但到底还是不方便,杨氏也听见了周昌和周临锦说话,便朝沈莲岫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着一块儿去思宁苑。
周昌这时又回过头看了看周临锦,大概是原先想叫周临锦上前来,只是看见了他一双失去神色的眼睛,最终还是作罢,杨氏见状便走到他身後去,被周昌扯了一把,扯到自己身边来,周仪韶走中间,沈莲岫扶着周临锦一起走在最後。
夜路不好走,周昌步子迈得大又走得快,周临锦便走得有些艰难,然而又咬牙不肯说,好几次都踉跄了几步,最後是杨氏察觉到了,便说自己走不动了,周昌这才慢下来。
到了思宁苑之後,周仪韶陪着杨氏回了房,她们也叫了沈莲岫一同过去,但沈莲岫不想打扰人家母女俩,而且她也怕自己掺不进去尴尬,便借口吃多了怕积食,站在外面等周临锦。
周临锦被周昌叫到了偏厅说话,沈莲岫便立在转过角的廊下等着。
她也无心去听周临锦和周昌父子两个的谈话,只是百无聊赖地擡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兀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又是一日过去了。
来了周家之後,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她却总是有这日子又糊弄过去一天的念头。
可是过日子怎麽能是糊弄呢?
她轻叹一声,靠在了廊柱上。
能糊弄过去也算是不错了。
沈莲岫就这样乱七八糟地想着,有时想起陈氏和沈冀,有时又会想起沈芜瑜,沈芜瑜毕竟是她的亲妹妹,自从她去了沈家之後,沈芜瑜也一直对她很好,虽然沈莲岫不知道沈芜瑜身上到底发生了什麽,使得她下定决心跑了出去,但她总是希望她能过得好的。
想得正入神,却忽然听见偏厅之中说话的声音似是提高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