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之後,一时二人都沉默下来。
到了此时,沈莲岫也想明白了,周仪韶必定是和程家发生了什麽事,或许程家说珠儿病了是骗周仪韶的,但周仪韶得知女儿生病,却不可能是这种反应。
甚至周仪韶还让沈莲岫先不要向周临锦说出这件事。
这又是为何?
沈莲岫不敢再瞒下去,便道:“我方才过去时,确实在阿姐那里看见了许多程家的信件,但阿姐的意思是先不回去,并且……她还让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
周临锦一愣。
“什麽?”周临锦诧异道,“为什麽不要告诉我?”
沈莲岫思忖片刻,继续说道:“我怀疑阿姐是不是有什麽事,只是她还没想清楚。”
“必定是与程家有关,”周临锦说着便起身,“我去问问阿姐到底发生了什麽。”
一见他站起来,沈莲岫连忙拉住他:“郎君,不急!”
好在周临锦也没有那麽一意孤行,沈莲岫拦了他,他便也不动了,琥珀色的眼眸无神中却还能看出一点茫然。
沈莲岫道:“阿姐不让我和你说,那必定也是有她的理由的,至少她有事需要先自己想清楚,你此刻去问她,反而扰乱了她的心绪,程家那边也到底没有急到那种地步一定要阿姐回去,何不让阿姐安安静静再住几日呢?”
“我自然不会逼着她回去程家,”周临锦的眉心紧紧蹙起,声音冷然道:“我阿姐自小性子温婉,能把她逼到这个份上,一定是程家对她做了什麽过分的事,程家竟然还敢给我送信,倒打我阿姐一耙,若他们真的欺负她,我不会善罢甘休。”
“郎君不如先回信程家,就说是阿姐担心夫人,所以还要再留一段时日,也免得被他们说是诚国公府不声不响扣留了阿姐。”沈莲岫道。
周临锦便叫来了随从,口述了要写的内容让随从写了然後立即送往雍州,顺便让必察也跟着一起过去,去雍州先打听打听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只是雍州虽然不远,但也总归是外地,消息也不可能一时半会儿就能打听到的。
这之後,沈莲岫去周仪韶处愈发勤了,但周仪韶再也没和她提过那件事,既然她不提,那麽沈莲岫便也不会主动去问。
而对于周临锦来说,周仪韶更是他的同胞姐姐,一日不知道真相,则一日难熬,他连发生了什麽都无从得知,就连解决的办法都想不出来。
就这样心里没有着落地过了三四日,必察还没打听完从雍州回来,程家就来了人了。
第一日是程兰江和程家几位子侄一块儿来的,人倒也不多,加上程兰江才五个,算不上是气势汹汹来要人,程家是世族,上门时反而谦和有礼,说是拜访,甚至送来了许多丰厚的礼品。
周临锦不动声色,也不叫周仪韶出来,只是自己出面接待了程家的人,在府中开了宴,等宴後又派人将他们送回了程家在京城的宅邸中。
隔了一日,程兰江则是带了两个有些年纪的族里的堂叔伯,才请进了诚国公府大门,这两位堂叔伯便道要见家中长辈。
如今周昌早已经离开京城,府上长辈是有,但也只有吴氏和周荣,吴氏自不必说,周临锦不会去请她,而周荣也不是个能理清事的人。
周临锦心中的主意是早已经定下的,先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麽,既然眼下人来了,那倒也好,直接问清楚,该怎麽办就怎麽办,总之不能让姐姐周仪韶受委屈。
他哄人说是已经去请长辈了,然後把人直接请到了濯心斋前院待客的厅堂里,程家三人自然等了许久都不见人来,正要询问便见周临锦来了。
“世子,你家长辈呢?”其中一个年长的程家堂叔伯开口问道。
他们早就知道周昌已经走了,而周临锦虽然年少得志,然而如今已经成了一个瞎子,还能有什麽用,语气自然也带了许多轻蔑。
因不知究竟周仪韶和程兰江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再加上面前的毕竟是姐夫以及姐夫的长辈,就算是周临锦也不能下脸子给他们。
但周临锦的面色也没有多好,衬着那双无神的眸子愈发冷淡:“父亲已经离家数日,母亲病了,若有什麽事,叔伯与我说便是。”
程兰江不耐烦:“让你姐姐出来才是正经。”
“姐姐只不过是想再在家中小住几日,雍州和京城不远,不过一日的脚程,到时姐姐回程家,我自然亲自护送她过来。”周临锦忍气说道。
这时方才说话的那位程家堂叔伯又提高了声音道:“你说与你说,那你能做得了主吗?你的眼睛都看不见了,一个瞎子,你还能做什麽事?你姐姐终归已经是程家的人了,我们都好声好气来接她回去了,还有什麽可说的?”
这话已经可以算得上是肆无忌惮地嘲讽周临锦了,但周临锦早就想过今日的情况,也知会艰难,是以竟然并不怎麽放在心上,只是想着要如何与程家周旋,好歹要拖到周仪韶自己想明白,愿意告诉他们发生了什麽事。
然而还未等周临锦想出合适的应对话语,便听见庭中传来周仪韶的声音:“我不和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