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对人精神的巨大考验。他盯着镜子里的人,越看越生出诡异的陌生感,抬手触碰镜面,指尖从裂开的缝隙上划过,很快出现一条细细的血口。
&esp;&esp;细细密密的疼。不是在梦里。
&esp;&esp;他垂下眼眸,神色恹恹,将手伸到唇边,随意吮掉。
&esp;&esp;视线又落在镜子里的另一人身上——于顾也吃完了,正在查看其他的餐盘。他冷峻的眉眼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波澜,像个漂亮的人形机器,可每次看向自己时,这机器又像是突然活了过来,眼里带着晦暗的情感,转瞬即逝。
&esp;&esp;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可肖淳不是傻子。
&esp;&esp;从小到大,追求自己讨好自己的人不计其数,他或许不能分辨真情假意,可谁对自己有好感,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esp;&esp;于顾喜欢自己。
&esp;&esp;虽然不知道这喜欢从何而来。
&esp;&esp;镜子里的于顾抬眼看来,肖淳低下头,又往脸上拍了拍凉水。
&esp;&esp;他和于顾陷入了冷战——自己单方面发起的。
&esp;&esp;于顾刻意隐瞒,他本已不打算再计较,可因为连续的噩梦导致心情跌入谷底,他将这一切迁怒在了于顾身上。
&esp;&esp;本不该这样做,可他控制不住。
&esp;&esp;想到于顾说的“不是单身”以及他表现出来的对自己的感情,肖淳嘴角下抿,心情更糟糕了几分。
&esp;&esp;一个连感情都能作假的人,前后矛盾,遮遮掩掩,他要怎么相信?
&esp;&esp;“肖淳。”于顾走了过来,道,“你昨晚又没睡好,早点休息吧。白天睡是不是就不做噩梦了?”
&esp;&esp;肖淳神色淡漠,转身和于顾擦肩而过。
&esp;&esp;于顾没有半分恼怒,只是跟着他:“我帮你守着,你放心睡,不会有事。”
&esp;&esp;轰——
&esp;&esp;平台缓缓下降,肖淳站在洞口边往下看。
&esp;&esp;日子一天天过去,执法者没有来。
&esp;&esp;35层的女人在肖淳问完话后的第二天就恢复如常,早就死掉的女人变回了正常的模样,缩在床里不理睬任何人,而她对床的女人也是同样,好似从不知道跟自己一起住的是个鬼魂。
&esp;&esp;肖淳怀疑对方大概率也是个鬼魂。
&esp;&esp;平台停稳,两个女人拖了枕头来当坐垫,一人一边地跪坐着,自己吃自己的。
&esp;&esp;被肖淳问话的女人吃着葡萄蛋挞,另一个安静的女人吃得是一盒巧克力饼干。
&esp;&esp;几分钟后,平台再次下降,吃蛋挞的女人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将十根手指头舔舐得干干净净,这才慢条斯理往床上爬。
&esp;&esp;迟缓地走到一半时,她突然抬头朝肖淳看来——那一瞬间,她脸上的皮肉垮下去,变回了死去时的模样,整颗头颅干瘪,发丝贴在骷髅上,双眼泛白没有瞳孔,就那么直直地瞪着肖淳。
&esp;&esp;肖淳面无表情的和她对视,她转回头,又变回了正常的样子,缩回床里不动了。
&esp;&esp;这样的情景每天都会发生,肖淳已开始麻木。
&esp;&esp;肖淳走回床边坐下,视线扫过墙角支着的床板——那是于顾的床板,被拆了当做晾衣杆,上头挂着于顾前晚洗过的内裤。
&esp;&esp;在这里衣物干得很慢,所以眼下于顾睡裤里是空的。
&esp;&esp;于顾大概率是个gay吧。
&esp;&esp;不,想这个做什么。
&esp;&esp;肖淳收起恍惚的心神,倒进枕头里补觉。一觉到晚上,红灯亮起,他睁开了眼睛。
&esp;&esp;红灯像某种提示,提示他噩梦即将开始,他不敢继续睡,坐了起来。
&esp;&esp;于顾坐在床脚做武器,这些天他把能拆的都拆了。被单、枕套,棉絮则被他拿来做成了手套。玻璃碎片很容易就划烂护手套,多做些有备无患。
&esp;&esp;肖淳虽然不想理他,却还是帮着做了一些。一码归一码。
&esp;&esp;他在床沿边呆坐了会儿,爬下床,拿了一些棉絮学着于顾的样子开始做手套。他的动作笨拙很多,速度也慢,于顾的速度却很快,动作熟稔,实在不像他说的是“工科生”,可能少了个字,是“手工科”吧。
&esp;&esp;肖淳再次怀疑自己被骗了,他咬着嘴唇内侧,因为接连的噩梦而有些疑神疑鬼,突然就听身旁于顾道:“我给你讲个故事。”
&esp;&esp;肖淳毫不犹豫:“不听。”
&esp;&esp;“那就不讲。”
&esp;&esp;肖淳忍着把手套砸男人后脑勺的冲动,站起身往床上爬去。
&esp;&esp;于顾伸手,因为位置关系抓住的是肖淳脚踝,拇指在踝骨上快速摩挲了一下,不等人发怒,主动道:“不是要收集线索吗?”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