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康滞住,他是不愿救他的好皇叔,可是姜秋叶此番模样,却戳中他命门。
他嗤笑一声,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空茶杯被用力拍直桌上,随後起身,“那便走吧,叶儿妹妹。”
姜秋叶见状,眼中弥漫的泪水瞬间收回,她低下头,终于松了一口气。
坐上季康的马车,此次没有带上明月,只她一人,与季康一同往晋和宫而去。
车厢内空间狭小,可姜秋叶满脑子都是入宫後如何才能见到皇帝,没注意到对面季康盯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复杂。
入宫门时被侍卫拦住审了一番,可看在梁王脸面,还是顺利通过。
随着身後的朱雀大门缓缓关闭,姜秋叶松开了袖下拧在一起的手。
“今夜,多谢梁王,在这里将我放下便好,若让人知晓是你带我进来,对你怕是不好。王爷今日恩情,来日叶儿定报!”
季康没有过多反应,只是轻道:“父皇知你入宫,怕是很容易便猜到我了。”
他让马车继续走了一段路後,才悠悠停下。
没看姜秋叶,只是盯着车外弄弄月色道:“皇婶,我先提醒一句,父皇或许不会见你,我便送你到此处。”
姜秋叶颔首,最後看了他一眼,不再停留,便下了马车,一人往太极殿而去。
……
太极殿依旧灯火通明,皇帝坐于主位,揉着泛疼的额头,翻阅着桌上一堆弹劾季辞的奏章。
“祁王在狱中,可有交待什麽?”
内侍监李公公听皇帝终于问话後,转了转眼睛,立即上前,道:“回陛下,祁王只说了一句话。他说……陛下慧眼如炬,只求陛下此次放过祁王妃与王府一衆人等。”
皇帝听闻後一愣,扔下手中的奏章,盯着不远处发呆。
片刻後,又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竟真只有这一句?甚至都不辩解?”
“是,陛下。”
正在这时,殿外值守的小太监脚步慌乱往主坐而来,他在李公公耳边低语几句,李公公便立刻上前,向皇帝禀告,“陛下,祁王妃跪在殿外,求见陛下。”
“祁王妃?”
皇帝擡眼,讽刺一笑,这两个人,一个要他放过祁王妃,一个为了祁王不知如何深更半夜竟入了宫。
“朕不见!她想跪便让她跪着!”
吼完後他开始剧烈咳嗽,竟一直停不下来,许久後才平息,扶着因久日咳嗽所疼痛的胸脯和嗓子。
李公公见状转身,朝着外面小太监传达皇命。
姜秋叶听闻皇帝不见她,却也是在她意料之中。她此番若能见到必然最好,可若见不到,也需得表现出她与祁王一腔赤诚,才可寻到生机。
跪一晚上而已,对她来说不算甚。
翌日清晨,皇帝以昨日受到惊吓为由,身体不适,免了一日早朝。夜露寒重,她身下素白的衣裙渐渐湿了些许,可他仍没有见姜秋叶。
她膝盖疼痛到麻木,最主要还是彻夜未眠,昨日的毒才刚被压下,身体中的疲倦之感,让她撑得有些困难。
她伸出手,轻轻揉了揉膝盖,而後发现淑妃往远处而来,瞟了她一眼,带着食盒入了太极殿。
这一整晚,她都未见到魏王的影子,此时见到淑妃,便猜到,魏王是被她关在了自己殿中,以防他被自己拖下水。
随着太阳上升,天气也渐热起来,光直射在姜秋叶脸上,让她有些难受和刺眼。
此刻更像是置身冰火两重天之中。
直到过了晌午,淑妃才慢悠悠出了太极殿,站定在姜秋叶面前。
她感到了一片阴影,擡头一看蹙着眉的淑妃,身子似是不受控制地轻轻一歪。
淑妃立刻让身旁的女官将她扶住,温柔道:“祁王妃,你便是跪死在这儿,陛下也不会见你。”
“……我知道。”姜秋叶舔了舔干燥的唇。
可她除了如此,毫无他法。
淑妃道:“你既然知晓,何苦还在这里受罪?我听陛下说了,祁王已经向陛下求了恩典,知你无辜,不会降罪于你。”
姜秋叶没有发话,只是呆呆看着她,手悄悄攥成拳。
淑妃再度叹气,让女官将她扶起,见她似要拒绝,便道:“你先起来,随我回永和宫,我会帮你。”
姜秋叶感到吃惊,“……娘娘。”
女官用力将她扶起,长久跪地,她起身後便踉跄了一番,有人搀扶,也不至于倒地。
“娘娘为何要帮我?”
等她稳住身子後,淑妃才朝着她笑了笑,道:“魏王在永和宫中闹了一晚上,折腾得厉害,我实在受不了他。我有办法,让你见到陛下。”
被女官扶着走入永和宫时,魏王已经被淑妃的人送回了魏王府,只听宫女说他吵着要见皇婶,最後还是被带走。
她缓缓落座一张榻上,揉了揉膝盖,看着女官将茶点送上。
淑妃眼中带着歉意道:“魏王这孩子,年纪如此大了,还是小孩家心性,单纯得很,让祁王妃见笑。”
姜秋叶想象到他被强行拖走的模样,不由惹得自己一笑,“娘娘哪里话,魏王如此心性,实属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