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最常翻的谱子,像一种习惯,不为练习,只为翻开时能听见琴声落在指缝的记忆。
可这次,一张淡粉色的便笺掉了出来,落在地板上。
她低头捡起,看到熟悉的笔迹,心头猛地一颤。
那是岳岭的字。
看到便笺的落款,归心知道——这是写给她的。
她坐下,借着窗外落地灯柔柔的光,展开那封信。
妈:
我不敢当面说,也许说了会哭。
所以我写下来,放在你最常翻的琴谱里,
我知道你一定会看到。
你知道吗?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不止是你带大的,
我像是你亲手雕出来的一首曲子。
从最初的练习曲丶五指音阶丶和声练习,
到现在能站在台上,一个人弹完整套曲子。
每个阶段,你都陪着我,从未缺席。
你是妈妈,也是老师。
是我最早的观衆,最坚定的陪练。
我知道你吃过多少苦,为我省过多少笔钱,
我知道你站在琴社给我上课的时候,
嘴角压不住的笑。
可我也知道——
你不止是我的妈妈。
你曾经也是一个追梦的女孩,
也是被人追着听琴丶写信告白的少女。
你是那个在冬天里抱着我跑去急诊的女人,
也是那个在春天里,用自己全部的力气把一间琴社撑起来的人。
妈,你让我学会了什麽是美,什麽是坚持,
但我最感激你的,不是这些。
是你从未把我当作人生的“借口”,
你从来都没有把自己的牺牲挂在嘴边,
你只是默默走在前头,然後回头看我一眼,说:
“来吧,岳岭,我们往前走。”
所以这一次,
我会先踏出一步。
但我希望,当我转过身回头的时候,
看到你——也正在为自己的人生,
写下新的一章。
我知道你会想我。
我也一定会想你。
但这一次,我们都不为谁停下。
你说过,琴声可以传很远。
那我相信,我走得再远,也能听见你。
岳岭
归心把信贴在胸口,闭上眼。
这次她没能忍住眼泪。坐在那架从琴社搬回来的老琴旁,听见风从关严的窗缝吹进来的沙沙声——像远方某个琴房里传来的一声试音。
那是她的岳岭,
在弹奏属于她的未来。一念偿清,归途无声;而世界,在她们背後正在悄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