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陶千夏轻柔地牵住陶妈的手,塑胶手套表面的油污尽数沾染上陶妈每一个指节,“剩下的是送给你的新年礼物,我拿走的,一个都不会还。”
“你,你。。。你。”陶妈脸上怒火更甚,愤怒和无措裹挟着她的舌头,让她无法流利的说出话。
这算是陶千夏第一次和她顶嘴,从小到大她这个女儿就相当乖顺,虽然偶尔会闹脾气,耍性子,但是哄一哄,晾一晾,再不济骂一顿就好了。
和那个事事跟她对着干的儿子简直两个模子印出来的。
都说言传身教,言传身教,她还奇怪呢,姐姐身上的乖巧懂事怎麽就一点没影响到弟弟呢。
原来女儿的乖巧都是装出来的。
难怪啊,难怪。
“你从哪里学会的用这种态度和父母讲话?”陶妈反手用力捏住陶千夏的手,“我养你这麽大,供你读书,就是让你学会和父母耍威风是吧。”
“把手环给你弟弟,你再有半年就毕业了,用不上也是浪费。”
陶千夏转了转手腕,把手从塑胶手套里抽了出来,陶妈气得一把将手套扔到地上。
“陶子意再有半年也毕业了,而且他不是不喜欢粉红色吗。”陶千夏强压住喉咙间的不适,努力不让声音发抖。
“你那个朋友买什麽颜色不好,非要买粉色。”陶妈转身拧开水龙头,挤了点洗洁精在手上,嫌恶地揉搓着,“你问问他能不能给换个颜色,男孩子带点黑色蓝色什麽的都行。”
“不换。”陶千夏攥紧拳头。
“真是一颗死脑筋。”陶妈甩了甩手,飞扬的水珠有一滴刚巧砸到陶千夏的脸上,“他是你弟弟,你非要跟他抢东西干嘛?”
“我说了,那些事朋友送给我的。”陶千夏擡眼瞪着陶妈。
“哟,还敢瞪我了。”陶妈挑眉,语气玩味,“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啊,不就是个破手环嘛,当谁买不起似的。”
陶千夏垂眼,强撑的坚硬外壳在陶妈步步紧逼下逐渐溃散。
她最後说话的姿态仿佛是在他人层层讥讽下极力维护自己和儿子体面的母亲一般。
可。。。。。。站在她对面的人,明明也是她的孩子。
灰白色的地板边缘慢慢变得模糊,落在脸上的水珠骤然滴落。
“赶紧把碗洗了,就这麽几个东西要洗到明天啊。”陶妈瞥了眼突然低头没有动作的陶千夏,侧身走出灰暗狭小的厨房,“当水费电费不是钱啊,我和你爸累死累活的一年才挣多少钱。。。。。。”
经过客厅时,原本欢笑一团的氛围瞬间凝结,只残留着电视中传出来的机械式的大笑。
陶千夏实在没有勇气回头去看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的家人们的表情,她拖着沉重的身躯回到卧室。
门轻轻阖上的声音重新唤醒了外面的说笑,陶子意刻意提高的叫嚣声轻易地穿透门板。
“说好了,店一开门就带我买手环啊,还有平板和电脑!”
陶千夏偏头无声地笑了两下,接着立刻收敛表情,呆呆地靠着门框愣神。
直到双腿发麻,身体无力地朝下滑动才缓慢地挪动脚步,正面栽进柔软的被子里。
好像就这麽睡过去,一直睡到开学就好了。
不行,作业还没有写完,要被老师批评的。
。。。。。。
被批评好像也没有什麽大不了的。
陶千夏侧着脸,双眼没有焦点,虚虚地望着枕头旁的小熊玩偶
是生日时王韶华送给她的。
玩偶脖子上挂着的项链,是陈池送的。
项链很漂亮,漂亮得想要把它收藏起来。
又舍不得把它收藏起来,想要可以一直看着它。
陶千夏闭眼,叹了口气。
她和陈池约好了今晚八点开始做剩下的三套试卷。
现在绝对迟到了。
而且她眼下头脑发晕,心脏迟迟平静不下来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做题。
陶千夏支起胳膊,起身後坐在床边又愣了一会才从桌上拿起手机,想要给陈池发消息,问问可不可以推迟一天。
按下开机键,屏幕亮起,上面的时间显示已经九点多了。
下方的信息栏堆着数十条消息。
陶千夏没有细看,直接点进陈池的消息框。
-陶老师,迟到了
-出什麽事了,心情不好?
-未接通话
-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