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卫红听着听着,呼吸急促,脸色也涨红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自身,愤怒忽然就转化成了悲伤,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咬牙切齿地痛恨着:“畜生!”
“别哭,哭什麽,该哭的是别人才对!”
颜红旗本就压着火气,见郝卫红竟然哭了,就越加烦躁。
郝卫红抹了下眼泪,吸了下鼻子,说:“颜书记说得对,我不应该哭,哭得该是那个该被千刀万剐的老头子!”
颜红旗拍了下郝卫红的肩膀,说:“那孩子还在屋里头,并不知道那老头子对她做了什麽,你看看,你能不能确认孩子反应情况的真实性,还有,怎麽和孩子解释她身上发生的事情……不能让孩子再回去了。”
她不确定孩子的父母是真的不知道爷爷对孩子做了什麽,还是装的,但能肯定的是那是对不负责任的糊涂蛋!
郝卫红闻言,擦干净眼泪,揉了揉双颊,让自己看起来高兴起来,而後跟颜红旗说:“放心,交给我吧。”
崔秀秀正在屋子里安静地坐着,从颜红旗异常的举止中,她察觉到了什麽,有些不安,但颜红旗叮嘱她马上就会回来,也不敢乱动,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根粿条,放在嘴里,用门牙一点点啃着,小心品尝。
郝卫红有些夸张地大笑着进来,“哈哈,秀秀呀,在这里又见面了。”
崔秀秀忙站起来,笑着朝着郝卫红微微鞠躬,“郝主任过年好。”
“过年好,你也好,来,来坐着。”郝卫红快步过去,亲热地搂住崔秀秀的肩膀,握住她的手,一下子却又不知道说什麽好了,笑容也僵硬在了脸上。
崔秀秀愈加不安,将嘴巴里头的粿条渣子咽下去,感觉嗓子里头有些涩,她抿了下嘴唇,问:“主任,颜书记呢?是她叫你来的吗?”
郝卫红也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看着孩子纯真的双眼,心里头又是一阵阵的心酸。她猛然将孩子搂紧怀里,抚摸着她的後背,喃喃地说:“秀秀,别怕,我会护着你的,咱们还有颜书记,颜书记会保护咱们的!”
这话,说得崔秀秀更加坠坠,又被郝卫红闷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挣扎着问道:“郝主任,你怎麽了?我是,我是……”
颜红旗在门外听着着急,索性就走了出去。
她脑子里头乱呼呼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张家营子,站到了崔秀秀家门前。
因为过年,崔秀秀的爷爷也被从山上接下来了,那是个六十多岁,头发白了多半的老头子,正在院子里头晒太阳,看着更小的孙子玩耍,一脸慈爱的样子。
颜红旗胃里头一阵阵地翻腾,拳头有些压不住地擡了起来。
“咦,颜书记,你咋来了?”
身後一个妇女惊喜的声音传来。
颜红旗缓慢地转过身来,正看见崔秀秀她妈,端着个笸箩站在自己身後。
颜红旗僵硬的脸上扯了扯,说:“我过来跟你说一声,崔秀秀这两天不回来住,我让她给我做个伴儿。”
“哎呦,行行行,颜书记你看得上秀秀就行,那孩子做饭丶洗衣服都会,你尽管支使她。”
颜红旗实在不想理这个妇女,转身就走了。
自己去山上转悠了好一会儿,顺手抓了个野鸡回来。一路上,好几个孩子跟着,想要根漂亮的长尾巴毛,颜红旗也没有心思哄这几个孩子,板起脸来看过去,那几个孩子吓得哇哇大叫,轰然一下,四散奔逃。
刚从颜书记手里要来了糖,觉得她好说话,未免蹬鼻子上脸,被她这麽一瞪,又成了那个厉害的,能止小儿夜啼的颜书记了。
回到大队部宿舍的时候,郝卫红正在门口走溜溜等她,一脸的铁青。
“我哄着让孩子把裤子脱了,她下身……”郝卫红说不下去了,咬了咬牙才说,“孩子说的是真的。”
颜红旗淡淡地点点头,
郝卫红被她平静的情绪感染,也稳了稳心神,说:“我跟她说了,她爷爷的行为是耍流氓,是混蛋王八蛋,让她以後离爷爷远远的。孩子好像听懂了,挺受打击的,我安慰了好一会儿,刚刚哭睡着了。颜书记你说,以後这孩子咋办啊。”
颜红旗:“你先回去吧,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说,先让崔秀秀在我这里住着。”
郝卫红担心崔秀秀,但丈夫长时间自己在家也不行,只好走了,走出一步又回头,干脆又又返回来,跟颜红旗说,“晚上我做好了饭,给你们送过来。”
颜红旗这才想起,自己手里头还拎着一只野鸡,索性就递给了郝卫红,让她一块做了。
屋里头的崔秀秀,睡得有些不安稳,总是在翻身,但却没有醒,脸上挂着泪痕,大概是受到的打击太大了,小眉头都是皱着的。
颜红旗觉得郝卫红的做法很好,十岁,不大不小的年纪,虽然残忍,也应该知道真相,知道谁好谁坏,避免以後再被欺负。
崔秀秀这一觉就一直睡了下去,晚饭都没有醒。睡觉是最好的治疗,颜红旗叫了几次,没叫醒,便也没再叫她,自己吃了郝卫红送来的野鸡炒咸菜,给崔秀秀留个饭在在炉子上热着。
夜晚11点左右,万籁俱寂,冬日的农村里,万物蛰伏。颜红旗从炕上爬起来,听了听崔秀秀略有些粗重丶急促的呼吸,穿好棉袄丶棉裤,穿上方便行走的皮靴,将手电筒别在腰後面,悄声出门。
柳芽一般的上弦月高高挂着天上,满天星斗,璀璨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