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什麽啊!
“毓大人胆大心细武艺超群,昨日一回毓庆宫太子爷就说他有万夫不当之勇,大奶奶您说这要还不是大喜事,还有什麽事大喜事。”
“七阿哥没事儿吧。惊了马可不是闹着玩的。”
高来喜说得眉飞色舞,说得兴起之处几乎要拍着大腿跳起来。那劲头儿好像在可惜怎麽当时他不在场,要是他在他也能飞身上马去救人。
沈婉晴听得心里直直往下坠,毓朗不是真的二愣子,为什麽非要这种时候去出这个风头,要是单纯只为救人其实没有这个必要,那麽多武谙达都在,难道真就只有他骑术胆色盖世无双?怎麽可能!
他是为了救人,也是为了给太子爷再交一份投名状。大阿哥先进练武场出了风头,今年也不过十七八的太子心里难道就真的一点不高兴都没有?
偏偏你是君他是臣,胤禔作为大哥骑在马上器宇轩昂教授弟弟们骑射功夫这叫理所当然。你太子爷要是紧跟其後也上去遛这麽一圈,这就成了心胸不宽广。
毓朗这一出便是替太子出头,一巴掌打在大阿哥和他的随从侍卫脸上。让你们只顾着自己耀武扬威,七阿哥真要听了他的话不怕摔死出个好歹,这事可就真闹大了。
而对于毓朗而言,今天的事情过後,他就是抛开赫舍里这个姓氏也只能当太子爷的铁杆了,至少稀里糊涂就挨了他一嘴巴的大阿哥胤禔和明珠一党,绝对绝对不会想招揽拉拢他。
想到此处,沈婉晴是真笑不出来。但这个时候又不能哭,就只能装出一副惊讶後怕的样子来,先糊弄过去再说。
“听说回了阿哥所以後有点儿发热,太子爷昨天下午就遣了太医过去守着,奴才今儿从宫里出来的时候还没听着有什麽别的消息,想来是没什麽大事。”
高来喜没想到这个沈氏非但没欣喜若狂,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七阿哥如何了。这精明人还挺有人情味儿,也不是那等得了好处就轻狂的人儿。这让他又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下一笔,这夫妻俩可交。
沈婉晴还不知道自己上了高来喜的小本本,该问的问过了,高来喜身为毓庆宫的太监也不能在宫外久待,几乎是掐准了时候春纤拿着荷包从外头进来,打断了两人还要继续寒暄的节奏。
“哟,时辰不早了,太子爷还等着奴才回话。”
“公公是大忙人,我也不说那等虚话强留公公。只盼着下回我家大爷再有什麽这种喜事,到时候还能跟公公见面说说话。”
高来喜是要回宫的,沈婉晴什麽吃食东西都没准备,只让春纤把荷包送到他手上。
接过荷包随手搓了一下,轻飘飘的荷包里放着的是银票,收惯了这些的高来喜一摸就大概知道沈婉晴往里头放了多少,脸上的笑意也更加殷勤了些。
“大奶奶别客气,往後奴才给您跑腿的时候肯定还多,万千不用客气。”
高来喜是毓庆宫的管事太监,能让他经常跑腿不就是说往後毓朗在太子跟前前程远大吗。话是好话,就是听得沈婉晴一颗心拔凉拔凉,送走高来喜以後转头脸上的笑意就褪了个干净。
“小万总管,麻烦你往老太太院子里去一趟,把这事跟老太太说一说,让她老人家也跟着高兴高兴。”
“诶诶,奴才这就过去。”
送走高来喜,家里的管家笑得整张脸跟老太太院子里的菊花有得一拼,压根没看出来沈婉晴的情绪有什麽不对。
他爹原先就是赫舍里家的总管,三年前他爹去世,他就自然而然顶了上来。这种父传子的管家沈婉晴本不想动,也是打算能用就用。
但这个小万总管实在是没用,别说管一个家就是连待客都弄不明白,现在没得罪人那是他运气好,以後再由着他这麽稀里糊涂混日子可不行。
“大嫂,我是不是做错了。”小万总管乐颠颠地往正院去,留下图南有些臊眉耷眼,他要是还看不明白刚才自己哪儿做得不对,就真是个傻子了。
“没做错什麽,宫里来人再怎麽殷勤都不算错。”沈婉晴摇摇头,“是你的态度不合适。”
“你是赫舍里家的爷,我们家再是不如索中堂和承恩公府显赫,你也是主子爷。他高来喜再是在太子跟前当差,他也是奴才太监。
你敬着他他当然高兴,但要是这份敬过分了,不管你心里舒服不舒服,他自己心里就该别扭了。”
有时候不恰当的殷勤反而让人难受,高来喜能给毓庆宫守门,就说明这人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图南这麽对他他才不会觉得有面子,反而会看轻了他。
有赫奕这麽个阿玛,图南就不能是个笨的。稍微想一下他就想明白自己错在哪里,拱手朝沈婉晴拱手作揖,“弟弟明白了,多谢大嫂提点。”
“提点算不上,以後你见的人多了,这个度自然就会拿捏了。你才多大的岁数,便是有什麽不合适别人也不会往心里去。”
就跟应届毕业生一样,年轻人总是有更多的试错空间和新手保护期,沈婉晴当年第一次给人送礼的时候也羞得面红耳赤,站在那里(tduz)只觉得手也抖脚也抖,现在让春纤把荷包塞给高来喜,已经自然得如同吃饭喝水一般,这都是练出来的。
沈婉晴的话图南听得若有所思,过了一小会儿才又冲沈婉晴拱手作礼,才转身离开回西院去。
“这个图二爷真有意思,看着倒是跟二太太二老爷不一样。”
“他才多大,要是现在就长成二老爷那样,才真有鬼了。”
回到东小院,一进屋入眼的就是太子赏下来的东西,一百两雪花纹银,一把腰刀一把弓,这两样东西沈婉晴便是不懂行也看得出是高档货,说不定还是别处进贡来的。再有便是两匹宁绸两匹织金缎,和一箱子上好的狐皮。
这些东西都是马上就能用得上的,没有一样是内造的摆件,得供起来只能看不能摸的。
沈婉晴仔细看过这些东西就知道太子对毓朗的态度真打算把他往亲信心腹培养,要不然今天赏下来的东西就该是什麽瓷瓶啊玉如意之类的,中看不中用。
“雪雁,把这些狐皮收拾收拾看看能不能给你家大爷做一件蟒袍入冬了穿。”
“这皮子可真好,一点杂色的毛都没有,大奶奶您看看。”
“一点皮子罢了不许小气,狐皮你大奶奶我又不是没有,库房里不还放着好些。
太子爷赏下来东西不能浪费,这些狐皮做里子,要是少了就从库房里挑颜色差不多的添上。外头也用太子赏的织金缎做面,主子赏这些东西就是给人用的,咱们得做成衣裳让你家大爷再穿到太子爷跟前去,太子看了才欢喜。”
毓朗像是开了挂,每次进宫去当差总能或多或少在太子跟前露脸,连带沈家都跟着沾光成了太子和世家的联络人。
人不能跟命斗,或许自己会落到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止是一个独立存在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