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知言丝毫没闯入别人地方的拘谨感,自顾自在靠近马车门一侧的圈椅上坐下,“你还挺会享受的!!”
搁往常,秦雪早就把绣鞋一脱,整个人扑到榻上打滚。
这会儿马车上多了一个人,一个好像把整个马车都填满的人,她不自觉地变得拘谨,手脚规规矩矩在柳知言另一侧圈椅上坐下,“我的吃穿用度,一惯用的都是最好的。”
伸手提起小几上的斗彩茶壶,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茶,“看出来了。”
就他手上的茶壶,茶杯,胎薄体轻丶釉质莹润丶色彩丰富,一看就知道造价不菲。
再有从这车厢里充斥着的金丝楠木味道,不用细想都知道,这整辆马车的造材肯定都是金丝楠木。
她这辆马车,除了她爹,再没男人进来过。
秦雪从来不知道,她的马车这麽小,小的她手脚都放不开。
明明跟她爹同乘时,她跟猴子一样,上蹿下跳,都无比顺畅。
柳知言在,同样只坐一张椅子,她却有种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拘束感。
柳知言看出了她的拘谨,干脆拿了一本她放在小几下的书籍,翻看,“我看看书,到了你提醒我。”
见他说完话,注意力就在书本上,秦雪大大地松了口气。
看着他手上那本《西洋番国志》,更庆幸自打学了外语,她就将原先看话本的习惯,改成看外国生活习惯丶风俗礼仪和社会生産方面的书。
想到里头写的国家,以及那些国家的物産,秦雪语气里满是羡慕,“真羡慕叶大人能经常出使各个国家,品尝各个国家的美食。”
说真的,柳知言看到他随手拿的书籍的书名时,他是意外的。
就像这小姑娘说的,在她到方氏甜点跟他学甜点和外语时,她就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姑娘。
他以为这样的小姑娘,最多看看情情爱爱的话本子。
怎麽也没想到,她的马车上竟然放着这种外国风土人情的书。
就在他想着自己小瞧了这小姑娘时,她突然给自己来了这麽一句,让他瞬间觉得,自己也许想多了,“所以你看这书,是为了看里头的美食?”
“不然看什麽?”她又不去那些国家,除了看看美食,过过瘾,她还能看什麽。
而且就她的水平,除了美食勉强看得懂,其他的,压根看不懂,好吧?!
“……”柳知言被她这麽一堵,有瞬间的无语,而後想到他娘可是对这姑娘抱有厚望,“你说你想跟叶大人学,现在你也在学习外语,难道你就没想过,将来某一天你也能跟她一样到各个国家去?”
“可能吗?”
秦雪虽然嚷嚷着自己的出身,不比叶清函差,没道理自己不能像她那麽厉害。
可她其实很清楚,叶大人有此仅有一位,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达到人家的高度。
“只要敢想,就有可能。”柳知言肯定地说道。
当然,这个有可能是指在外语方面的可能,其他方面就他娘那超乎常人的本领,他敢说这世上没有能超越他娘的。
听他说得这麽斩钉截铁,秦雪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一直不是有大志向的人。”
以前她觉得,像他爹说的‘年轻靠爹,年老靠儿子’的日子挺不错的,她就真的每天吃吃喝喝,其他都不想。
“我从来没想过,学好外语,我能像叶大人一样去国外。”
“那你满意现在的生活吗?”
说起来,柳知言也是个没多大志向的人,不然他就不会来扬州府开铺子。
比起入朝为官,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公务,柳知言更喜欢现在这样,守着个店铺,偏安一隅,“你要是满意现状,继续这样生活着,没什麽不好的。”
秦雪问自己满意吗?
曾经的她,肯定是满意的。
现在,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满不满意,“我不知道。”
“那就且走且看呗。”他不觉得人生需要提前被规划好,“眼下你喜欢学外语,那就认认真真将它学好。至于学好後,用不用得上,用来做什麽,指不定你在日复一日的学习中,就能慢慢找到答案。”
“那要是最後也没找到答案呢?”
“那起码你学习的过程,也是愉悦的,不是吗?”
柳知言从来没觉得人生必须是什麽样的,他觉得最重要的是自己满意,舒适。
秦雪仔细思考柳知言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很认真地点头认可,“您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