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到三十岁,就差点进了省委常委的班子。是当时……最有希望成为最年轻省部级官员的人之一。”
“省委常委?!”
徐武倒抽一口冷气,眼睛瞬间瞪圆了,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省委常委!
那是他这种小镇会计只能在新闻联播里仰望、连想象都觉得虚幻的存在!
而下午那个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男人,竟然曾经距离那个位置如此之近?!
巨大的震撼让他一时失语,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回响。
江曼殊仿佛没有感受到他的震惊,她微微侧过头,目光终于落回徐武脸上,那平静的眼神里似乎藏着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东西,混杂着审视和一丝近乎悲悯的洞察。
她继续说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能力、手腕、背景……他当年样样不缺。是真正被看好,能走得很远的人。可惜……”
她停顿了一下,那个“可惜”后面,似乎蕴藏着尸山血海,蕴藏着足以摧毁一切的疯狂。
但她只是极其轻描淡写地带过,仿佛那只是命运一个微不足道的转折点
“……后来被人陷害,栽了个大跟头。被迫出走海外,销声匿迹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婴儿床的方向,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对“陷害者”的怨恨,也没有对陈维民“陨落”的惋惜,只有一种冰冷的陈述
“不过,就算到了今天,以他能坐上‘寰宇国际’独立董事的位置来看……他依旧是个‘人才’。”
“人才”两个字,从她口中吐出,带着一种奇特的、冰冷的重量。
这不是褒奖,更像是一种基于事实的、不带感情的评判。
仿佛在评价一件曾经锋利无比、如今依旧危险的工具。
徐武彻底呆住了。
他拉着江曼殊手臂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无力地垂在身侧。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他的认知。
下午那个气场强大的男人,那个平静地与他“妻子”打招呼的男人,那个他以为是某个商业巨子的男人……竟然曾是差点登顶本省权力巅峰的、传说中的存在?!
一个被“陷害”而“被迫出走”的……大人物?!
一个念头如同野草般在他心中疯狂滋长如果……如果曼殊和他真的曾经很熟(甚至可能关系匪浅?),那自己……自己岂不是……
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心跳如擂鼓。
下午在广场上,陈维民看江曼殊的眼神,那句简单的“你好”,此刻在他脑海里被赋予了无数种可能的解读。
一种巨大的、不切实际的、带着强烈功利色彩的狂喜和幻想,瞬间淹没了他刚才的焦虑。
他猛地看向江曼殊,眼神灼热,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
“曼殊!他……他和你……你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他甚至不敢把那个问题问完整,生怕打破这个突然降临的、可能改变他卑微命运的“机遇”。
江曼殊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燃烧的火焰,看着那毫不掩饰的、对权势的渴望和攀附的欲望。
她太熟悉这种眼神了,在无数人眼中都看到过,包括年轻时的苏维民,包括……她自己也曾有过。
她什么也没说。
没有肯定,没有否定。
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摇了摇头,然后转过身,不再看徐武那张被巨大幻想冲击得有些扭曲的年轻脸庞,走向厨房,平静地说
“有些东西,碰不得……我去准备晚饭。”
留下徐武一个人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目光死死盯着婴儿床上那个熟睡的小生命,仿佛那不再仅仅是他和江曼殊的孩子,而是突然被镀上了一层金边,成为了连接某个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庞大而神秘世界的桥梁。
他沉浸在“省委常委”、“跨国董事”、“人才”这些词汇构筑的巨大光环里,完全忽略了江曼殊提起那段往事时,那死水般平静下隐藏的、足以将人吞噬的深渊。
他只看到了一根可能通天的藤蔓,至于这藤蔓扎根在怎样污秽腐烂的泥土里,他选择视而不见。
窗外,临江的夜色渐浓,城市的霓虹闪烁,照亮了他眼中跳跃的、名为野心的火焰,也照亮了江曼殊在厨房灯光下,那依旧沉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如同戴着永恒面具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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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彻底吞噬了城市的光线,公寓内只余下壁灯昏黄柔和的光晕,像一层温暖的琥珀,包裹着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婴儿在小床上出均匀的鼾声,小小的胸膛微微起伏,带着奶香的呼吸在寂静中清晰可闻。
白日里徐武心中翻腾的关于陈维民身份的惊涛骇浪,此刻在寂静和温馨的家庭氛围里,渐渐沉淀,转化成了另一种更为原始和炽热的冲动。
他看着江曼殊。
她刚沐浴完,穿着一件丝质的淡紫色睡袍,腰带松松地系着,在腰间挽成一个慵懒的结,丝滑的布料随着她的动作如水波般流淌,清晰地勾勒出那依旧令人血脉贲张的曲线——丰满的胸脯,紧致的腰肢,圆润饱满的臀线,以及那修长笔直的双腿轮廓。
湿漉漉的长披散在肩头,几缕丝黏在光洁的颈侧和锁骨上,卸去了白日里那层沉静的疏离感,在朦胧的灯光下,显出一种慵懒而成熟的风韵,像一幅被岁月精心晕染的油画。
三年前,当这位气质高贵、风韵犹存的美妇,如同天降的恩赐般出现在他贫瘠、几乎看不到未来的生命里,并最终成为他的妻子时,徐武觉得自己被巨大的、难以置信的幸运砸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