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相比半导体,生物制药(尤其是成熟仿制药和原料药)的技术门槛相对较低,临江现有的部分化工基础和即将毕业的本地高校生物、化学专业学生,可以成为初期的支撑力量。
最重要的是,制药业耗能相对较低,对电力供应的稳定性要求高,但峰值负荷远低于石化和半导体。
临江现有的电网升级改造计划足以支撑前期展。
虽然也有污染问题(废水、废气),但其复杂性和危害性远低于石化,治理技术相对成熟,投入也更可控。
而且,制药业可不止是展一个产业,而是能打造出一个完整的产业链从原料种植(部分中药)、中间体合成、制剂生产到包装物流,能形成一条相对完整的产业链,带动农业、化工、包装、物流等多个环节。
铅笔在“生物谷”三个字旁边,用力写下了几个关键词“原料药基地”、“仿制药集群”、“医疗器械孵化”、“产学研结合”。
思路似乎清晰了。
然而,当目光从图纸上抬起,望向窗外那片象征着现实权力的城市森林时,那份刚燃起的工作热情,瞬间又被冰冷的现实浇熄。
“每一个企业后面,都是无数利益集团。”
生物谷?
听起来美好。
医药巨头们早已划分好势力范围,他们会甘心让临江这个小地方分一杯羹?
还是会借机倾销,扼杀本地幼苗?
省里、市里那些盘根错节的“药系”官员,他们的触角早已伸向各大药企。
新的生物谷,是会成为他们新的摇钱树,还是会被他们视为搅局者而百般阻挠?
土地从哪里来?
东区那片空白,真的空白吗?
会不会早已被某些人视作囊中之物?
拆迁补偿又是一场硬仗。
建设的资金又从哪里来?
财政紧张,银行贷款门槛高企。
引进外资?
台资港资会感兴趣吗?
条件又该如何谈?
最关键的人才呢?
临江能留住多少研人才?
会不会又沦为低端制造的代工厂?
每一个问题背后,都是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由权力、资本、人情、潜规则编织而成。
我这个看似位高权重的副市长,也不过是这张网上一个比较重要的节点,一举一动都牵扯着无数神经,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拉力。
“笃笃笃。”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秘书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色有些凝重
“苏市长,规划局和招商局那边送来了几份关于工业园东区开的意见书…另外…”
秘书犹豫了一下,声音压低。
“刚刚…市局廖局长那边…有个情况补充汇报,说昨天那个富二代周凯在审讯时提到…一个叫李伟芳的农民工,似乎…似乎昨天中午也在学府路附近出现过…还…还提到了夫人的车…”
“李伟芳”!
这个名字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我试图用工作筑起的堤坝!
我握着铅笔的手指猛地收紧,坚硬的木质笔杆硌得指骨生疼。
图纸上那个刚画好的“生物谷”圆圈,仿佛瞬间被这个名字滴落的污秽所玷污。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闷和冰冷的怒意,再次从心底翻涌上来,瞬间淹没了刚才那点专注于事业的清明。
我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疲惫和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我没有去看秘书递来的文件,也没有追问关于李伟芳的任何细节,只是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一种强压下的沙哑
“知道了。文件放下。关于李伟芳…让廖坤自己看着办,按程序处理。”
秘书识趣地放下文件,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重新恢复了寂静。
窗外的城市依旧喧嚣。
我低头,看着图纸上那个孤零零的“生物谷”圆圈,它仿佛悬浮在一片由利益、算计、污秽和不堪秘密组成的混沌泥沼之上。
这条路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