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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第2页)

云济顿时疼得牙咧嘴,急忙离狄依依远了一步。面对高公净猖狂的责难,他反倒满脸歉然,双手抱拳作揖,咳嗽一声道:“对不住,今日是小生太过孟浪,没查清楚便妄下结论,险些让高家名誉受损,实在万分抱歉!还好小生没将所有的推论都说出来,否则影响了高侯爷家的父子关系,那更是万死难辞其咎!”

高士毅眉头一皱:“影响我父子关系?这兔崽子吃里爬外装神弄鬼,不仅给本侯下药,还窃取本侯数十年收集的宝贝,本侯恨不得把他塞回娘肚子里去,还有甚可影响的?”

“这……您二位毕竟是父子,有些事小生若是多嘴,导致您父子失和,岂不是枉做了小人?”

“哼!你还知道什么,尽管说来!”

云济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问道:“侯爷,雪柳被退回胡家的时候,便已经怀孕。据我所知,她怀的不是您的骨肉吧?”

此言一出,高公净脸色剧变,两只眼珠子乱转,众看客纷纷竖起耳朵,唯独高公洁有些发蒙。

高士毅满脸横肉瞬间僵硬,盯着云济的眼睛道:“你在说笑吗?雪柳是本侯的姬妾,她怀的不是我高家的种,还能是谁的?”

“她怀的当然是高家的血脉,只不过不是您高侯爷的……”

“放肆!来人,把这个三番五次羞辱高家的家伙打出去!”高公净双目圆睁,眸中布满血丝,连连向身后招手。两个护院相视一眼,按照吩咐往前走来。

狄依依斜跨一步守在云济身前,虎视眈眈地向护院瞪过去。

云济不慌不忙道:“二衙内,着急什么?那日你串通飞荷,想要将狄九娘灌醉。当时你得意忘形,可说了不少真话,狄九娘都记着呢!”

被云济一提醒,狄依依顿时恍然大悟:“是了!当时你就和飞荷勾勾搭搭,还夸飞荷最是善解人意,通情达理地帮你祸害别的姑娘!你还说‘那死胖子明明不中用了,还偏偏把最漂亮的女人都收在自己房里,花朵一般水灵的小姑娘,白白耗尽了芳华,简直就是占着茅坑……’哎哟!这话真是说不出口,羞也羞死人了!”

她嘴上说着“羞死人”,但用高公净的腔调说话的时候,学得惟妙惟肖,半点没有“说不出口”的样子。

感觉到众人的目光都在有意无意投向自己,高士毅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对高公净怒目而视。

高公净支支吾吾想要反驳,却听狄依依又道:“更要紧的是,飞荷笑骂二衙内只顾自己快活,却不管女人会不会怀孕。她还说不能学之前的雪柳,做丑事还能给别人撞破,那可了不得……”说到这里,她急忙捂住嘴,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二衙内,雪柳怀的不会是你的孩子吧?”

高公净面色惨白,看向狄依依的目光充满了怨毒,却不回答她的话。

云济负手在后,上前问了一句:“二衙内,你这嗜好当真独特,偏爱偷令尊房里的女人。如此说来,你和雪柳之间果然不清不楚,而且还曾被人给撞破了!敢问二衙内,那个撞破你俩丑事的,究竟是谁呢?是某个丫环?某个家丁?某个管事?又或者是……大娘子?”

他一提到“大娘子”,高公洁顿时浑身大震,脸上露出震惊神色;高士毅耸然动容,仿若恍然大悟;高公净却是浑身战栗,看着云济的表情,如同见到了鬼魅。

高家父子反应甚巨,高家众多仆从都觉莫名其妙。云济却了然于胸。他本来只是试探,没想到一语中的,当即乘胜追击:“二衙内,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最好还是坦白从宽,赶紧将私情说出来,毕竟父子一场,即便有再大罪过,侯爷也会宽宥一二。”

春寒料峭,高公净的额头却渗出一丝冷汗。他脸上表情变幻,正是迟疑不决的时候,高士毅一声怒喝:“说!”高公净浑身一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鼻涕眼泪都流了下来:“爹!我只是一时糊涂啊……”

“你到底做下多少腌臜勾当,给老子一一说来!”

高公净一副自责不已的模样,一把鼻涕一把泪道:“爹,归根到底,还是飞荷那贱女人最可恨!她总是趁您不注意,冲我搔首弄姿,卖弄风情。我当时少不更事,哪里经得住诱惑,就跟她做了不该做的事……”

高士毅的脸一阵抽搐:“继续说!”

“真不能怪我!飞荷那贱人一肚子心眼儿,后来雪柳进了咱家,姿色比她好,性情比她温柔,还比她更得宠。飞荷就使了个坏心眼,跟我说雪柳喜欢我,要给我牵线搭桥。她先把雪柳灌醉,跟我做了糊涂事,然后她再跳出来,假模假样要帮我们遮掩,其实是拿住了雪柳的把柄。儿子色迷心窍,明知对不起爹爹,却经不住她的蛊惑,越陷越深。直到去年四月,雪柳说她怀了身孕,我这才冰水浇头,吓得六神无主。那日我买了堕胎药来,想让雪柳将孩子偷偷打掉。雪柳却执意不肯,非要让我想个法子,将她从高家弄出去,她要在外面生下那个孩子。她居然让我哄骗爹爹。这样忤逆不孝的事情,我怎么能够答应……”

高公净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半,狄依依便忍不住笑出声来:“说得当真是大义凛然。”

其他人也都想笑,但看高士毅比锅底还黑的老脸,一个个憋得很是辛苦。

“有甚好笑的?孝之一字,论心不论迹!”高公净讪讪道,“那日我和雪柳起了争执,不承想被嫂嫂撞到。嫂嫂当没看见一般,扭头就走。我和雪柳又是尴尬,又是害怕,便将这事情跟飞荷说了。飞荷很快给我们出了主意,让我们先下手为强。”

高公洁手中的木鱼坠落在地,插嘴问道:“怎么个‘先下手为强’?”

“这……”高公净尴尬道,“当时大哥你外出打理生意,长期不在家中,嫂嫂撞破了我和雪柳的事,多半会向爹爹告发,与其被她说我们坏话,还不如……”

“还不如你们主动坦白?”郑侠猜测道。

云济脸上露出一丝鄙夷:“二衙内若懂得跟父亲坦白己过,早就痛改前非,也不会接二连三犯下大错。我看依他的性子,多半是要抢先发难,倒打一耙。”

高公净气急败坏道:“姓云的,说话怎能如此难听?我那也是被逼急了,情急之下,只能出此下策。”

“究竟是什么下策?”高公洁捡起掉落的木鱼,闻言后仿佛猜到了什么,双手猛地抓紧,手指都捏得泛白。

“我……我跟爹爹说,哥哥长年出门在外,嫂嫂春闺寂寞,竟来勾引我……”

“放屁!”高公洁面孔扭曲,额头青筋直跳。

“这都是飞荷出的主意,不关我的事啊!我诬陷了嫂嫂,也是惴惴不安。当时爹爹气得发昏,想要将嫂嫂找来对峙。我急忙劝阻,说嫂嫂长期独居,耐不住寂寞,一时糊涂也是情有可原。千万不能因为我受了点委屈,而折了嫂嫂的颜面,伤了哥哥的心,坏了我们的兄弟情义。”

“你还知道兄弟情义?去死!”高公洁怒喝一声,捡起木鱼向高公净头上砸去。高公净抱头鼠窜,高公洁不顾受伤的双腿,扑上去一阵乱拳狠揍,家丁们好不容易才将他拉开。

高公净发髻被扯,披头散发地坐倒在地,衣襟也被撕破,衣袍上赫然显出几个脚印。他擦了擦嘴角血迹,望着父亲和兄长,眸子里充满怨毒:“够了!死胖子,我早就受够你了!从小你就对我挑三拣四,骂我是个废物,比不上老大一根手指头。我拼尽全力讨你欢心,也换不来半句好话。你对儿子比防贼还要吝啬,别说勾栏听曲,就连吃碗热茶,都得跟人赊账。陈留人都说我是个纨绔,我算什么纨绔?你们可曾见过出门身无分文的纨绔?我纨绔恶霸的名头,就是因为吃酒听曲付不起钱,只好恃强赖账,才传出去的!我之所以坏了名声,还不是因为你一毛不拔?什么家财万贯,什么堆金累玉,守着金银财宝,分文不给儿子,你死了棺材里放得下吗?”

高士毅一时气结,却被他逼问得作声不得。高公净又望向高公洁:“还有你!都说你是高家麒麟子,若非外戚身份拖累,必得朝廷重用。而我,只不过是读书识字比不上你,就被万般鄙视。你可知你那自命不凡的样子,我看着有多恶心?自小你就瞧不起我,仿佛我人生在世,就是来衬托你的,凭什么?你娶的是名门闺秀,我就只配娶商贾的庶女,凭什么?第一个婆娘被你克死了,这偏心的死胖子居然千方百计和吴家拉关系,生生为你娶来吴家千金,凭什么?”

他被逼到极处,终于撕破了脸,一吐心中淤积的愤懑,反而将高士毅和高公洁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父子俩一时怔住,高公洁伸手指着高公净,声音颤抖:“你……你……就算你恨我们,妙意又何曾对你不起,你却这般害她?”

高公净脸上挂着嘲讽的冷笑:“看你难受的样子,我真恨不得痛饮三杯!我不过是瞎掰扯几句是非而已,能让她掉一块肉吗?真正斥责她、羞辱她、杀死她的,可不是我!”

“你这丧尽天良的东西……”高公洁再也忍不住,又向高公净扑去,却被家丁急忙拦住。高公洁挣开家丁的拉扯,转头瞪向高士毅:“这样颠倒黑白的话,你竟信了吗?”

高士毅脸上肥肉厚如叠嶂,此刻居然透出几分窘迫:“这兔崽子言之凿凿,又有雪柳在旁边一唱一和,佐证帮腔。我这才受了蒙蔽,对妙意有了误解。”

“你也不想一想,妙意向来温婉贤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高公洁激愤之下,先是驳斥了高士毅一句,又斥责高公净道,“你这丧尽天良的狗东西!真是以小人心度君子腹!妙意何等样女子,就算撞破了你的丑事,又岂会跟个长舌妇一般,到处说长道短?”

“是,是!”高公净大声应和,脸上满是嘲讽之色。

此时连云济也有几分不可置信:“高侯爷,你两次跟大娘子动怒,甚至当面训斥她,难道就因为此事?”

高士毅看了眼高公洁,满脸惭愧道:“俗话说‘不痴不聋,不做家翁’,本侯实不该非要论个是非曲直。也怪本侯听信了那逆子的屁话,对妙意百般看不顺眼。这丑事又不能给外人知晓,所以强忍了几个月不曾提起。那日在佛堂的时候,忍不住借着其他由头,当众斥骂了她几句。后来她病重,本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决定去探望她。她却询问本侯为何对她心存芥蒂,倒好像是本侯平白无故横挑鼻子竖挑眼。本侯心中气闷,就斥责她寡廉鲜耻,勾引小叔子。她连叫冤枉,竟然哭晕过去……唉,要是本侯没受这逆子挑拨,也不会气伤了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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