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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第2页)

他长叹一声,举目望去。沉云万里,怒雨横空。道道闪电斜掠碧虚,仿佛撕裂天堤。不知有多少天河水倾洒而下,化作人间的无尽苦恨,在长街短巷里涓滴成河,泥泞了脚下的漫漫长路。

尾声二

新雨过后,春暖大地。

疙瘩巷里,一间被火烧过的残屋吱吱呀呀开了门。一名窈窕少女背着半人高的箱笼从屋内走出,回头嘱咐道:“胡小胖,照顾好娘亲,不许再收云教授和九娘的钱!”屋里随即传来一声不情不愿的应和。

天色初亮,穿行在东京城的街巷里,处处指指点点的目光,胡惜雪用轻纱裹了脸,径直往城外行去。

几桩大案落下帷幕,胡家万贯家财一朝散尽,胡安国还是没能逃过一死。偌大一个胡家如今只剩下三人,胡夫人缠绵病榻,几乎难以起身。反倒是胡惜雪,原本娇弱温柔的大家闺秀,遭遇这等大厦倾颓的变故后,一肩扛起重担,为父亲处理后事、举家搬迁到疙瘩巷、为母亲治病休养、行医卖药维持生计。剥离了娇滴滴羞答答的外壳,骨子里隐藏着的坚韧和要强,便从满地狼藉的泥泞里,撑起这一片晴朗和美好。

胡惜雪跟弥心学过几年医术,本拟行医为生,但她生得又美,年纪又轻,难以取信于人,来看病者寥寥可数,登徒子倒是络绎不绝。没过两日,她被人认出奸商之女的身份,顿时人憎狗嫌,几度受到驱逐打骂。若非狄钟时不时前来护持,真不知会遭到什么欺辱。

狄家兄妹离家日久,狄依依留在东京照护云济,狄钟则受到父亲狄咏召唤,不日前已经离京。胡惜雪不愿麻烦狄依依和云济,在城内又寻不到活计,只能背着膏药针石,赶往城外行医。

辗转来到东水门外,昔日人来人往的安济坊,短短数月间已然败落。医者、福道徒纷纷散尽,病患也将这里当作魔窟狼穴,避之唯恐不及。坊中财物被尽数搬空,各殿各院被贴了封条,就连“安济坊”三字牌匾,也被拆卸下来,不知去向。

胡惜雪在破落的坊墙边摆开小摊,支起一杆写着“悬壶济世”的布幡,强忍着羞臊,放声叫卖起膏帖汤药来。

然而过路的行人只顾盯着她的身段瞅个不停,无人上前求医。到得午时,终于有人停在摊前发问:“小娘子,不是俺不信你,你年纪轻轻,何处学来的医术?”

胡惜雪迟疑许久,终于低声道:“奴家数年前曾在安济坊帮工,得弥心坊主亲自传授岐黄之术。”

“好家伙!果真是安济坊余孽!”那人扯着嗓子喊出声来,周边一片哗然。

道道目光落在她身上,痛恨的、漠然的、鄙夷的、猥琐的……不怀好意者越来越多,甚至有人狞笑道:“安济坊的神胎女可是大名鼎鼎,那弥心老贼教出来的女弟子,啧啧!”

“安济坊出来的女娃,岂有干净的?”

“哼!又是狗皮膏药,又是醒神香囊,只怕都是赃物!”

……

污言秽语如潮而至,胡惜雪后背发冷,耳根发烫,急忙起身收拾,想要远远避开。却听有人道:“还想卷了赃物就跑!”紧接着一只手伸来,抓起两服膏药就往怀里揣。另有恶汉一拥而上,转眼将膏贴、香囊、药材一抢而光。胡惜雪被挤了个趔趄,将立在旁边的布幡也撞倒了。

几个惫懒汉子更是眼冒绿光,贼手就要往胡惜雪身上摸,忽听得一声暴喝:“住手!”

却见一名二十余岁的儒生疾步走来,他身着锦衣,器宇轩昂,眉宇间溢散一股勃勃英气,身后跟着一名随从,替他牵着马。

儒生目光如电,在人群中扫过,冷冰冰道出一个“滚”字。闲人无一不被他英气所慑,一个个噤若寒蝉,再见给他牵马坠镫的随从穿着驿卒的皂衣,知他必有官身,惫懒汉子们也不敢再放肆,立时一哄而散。

胡惜雪看着满地狼藉,强忍心中难受,两手合于襟前,向这年轻官员道了万福,谢他出手搭救。

年轻官员躬身还礼:“多年未见,小娘子别来无恙?”

胡惜雪愣了愣,细细看过他的面庞,惊喜道:“你……你是五年前……”

年轻官员哈哈一笑:“终于想起蔡某啦!当年承蒙小娘子搭救,蔡某才捡回一条小命。”

原来五年前,胡惜雪出门游玩,路遇一名赶考举子突然发病,倒在路旁。胡惜雪生性善良,命家丁将举子扶上车,送至安济坊就医,她也因此和安济坊结缘。她不知道的是,这位蔡姓举子次年高中,调任钱塘尉,当了几年地方官,如今得迁起居郎,回京时正好和她相逢。

两人畅叙别情,一时间无限感慨。眼见当年兴盛至极的安济坊已成明日黄花,蔡姓官员唏嘘不已。

胡惜雪望着这段陈旧的坊墙,回忆当年在安济坊帮工的情景,一时竟有些痴了:“虽说弥心师父做了不少恶,但安济坊终究救护过那么多人。当年的安济坊,再也见不到了……”

“能见到!”

“什么?”胡惜雪愕然不解。

抬头望去,却见年轻的官员正昂着头,微风跨过坊墙,轻轻吹拂他的短须:“能见到的!终有一日,安济坊会重现世间,每一州、每一县,都会建起这么一座庇护寒苦病患的所在,施医赠药,扶危济困,让世间再无看不起大夫的贫病之人!”

胡惜雪的目光穿过他坚毅的面庞,仿佛真的看到一座座安济坊如春笋般破土而出,如参天巨木般矗立在每一州、每一县,令每一个贫苦病患沐浴温暖药香,令希望在困苦径您的岁月中熠熠生辉。

后记大宋的人间烟火

华夏的历史长河,于上古传说的泉眼中发源,在三皇五帝的雨露浇灌下汇涓成溪;流过孤寂神秘的夏商,于东周鼓荡起百家争鸣的离散涛声;至秦骤然一统成急促湍流,澎湃中怒流出蓬勃两汉;又裂成魏蜀吴三道飞瀑,迸溅无数刀光剑影,却齐齐沉入晋的深渊,被南北朝的两岸连山劈砍得曲曲折折;崎岖跋涉了不知多远,经历过隋的波澜,才汹涌成唐的瑰丽壮阔……

在涤尽了五代十国的浊浪后,终于流淌出一段风正潮平的慵懒岁月,每一叶船帆里都卷着儒雅的酒气书香,每一道涛声里皆酿满温热的人间烟火。

这就是宋。

从《水浒传》《三侠五义》到《天龙八部》《射雕英雄传》,从《杨家将》《包青天》到《少年包青天》《大宋提刑官》,我是在这些文学、影视作品的熏陶下长大的,很难不对宋朝产生兴趣。

后来我接触了不少历史书籍,尤其是吴钩老师的“说宋”系列,让我发觉历史上的宋朝和文学作品中的宋朝有很大差异。我发自内心地尊敬和感谢这些宋史研究者,他们的著作和研究成果让我的寻宋之旅变得平坦了许多。这段历史是诸位宋史专家耕作和收获的田野,而我是个玩心极重的顽童,无法像他们一样专注于田野里一茬茬的麦穗,我的注意力总被突然蹦出的兔子或蚂蚱吸引,以至于没收获多少正儿八经的麦子,但得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体验。

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前世是一名说书人,像拾荒者一样穿行在历史夹缝里。在无人注意的历史角落,总会碰到让我感到稀奇的人和事。我很珍惜这样的相逢,并执着于把它们编成故事,讲给别人听。

宋,是一个可敬而又可惜的朝代。

可敬之处,在于它是中国最重经济文化的王朝,商业繁荣,文化昌盛,甚至有了十分健全的福利制度,比后世的明清两朝更接近于近现代的社会风貌。

例如,宵禁制度。中国早在周朝前就有了宵禁,对夜间出行的人实行严厉的处罚,这本身就代表了对百姓自由的禁锢。而到了宋朝,随着商业繁荣,这种束缚有了明显的放松。

先是宋太宗时期仿照武则天时的旧例,解除上元节宵禁,到宋仁宗时进一步放开,明定开放宵禁的时间放宽到冬至日起,而其他时段的宵禁也一度废弛,使得东京城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座真正意义上的“不夜城”。

与此同时,坊和市的束缚被打破。东京城的坊墙被拆除,市场也不再限制开放时间和地点,取而代之的是街巷的繁荣,城市化进程飞速发展,其城市化率也胜过明清。

宋朝的城市化发展体现在诸多方面,本文中提及的“潜火队”

“望火楼”,就是宋朝消防设施的缩影。而猫、狗等宠物在宋朝也极为流行,给宠物制作、穿戴衣物,更是司空见惯。餐饮方面,东京七十二家正店不仅有官方认证,其菜品和服务更堪称古代“五星级”标准。几乎每一家正店都有招牌名酒,且把广告打得全国知名。

我觉得正是宋朝的城市化进程和自由开放的程度,让《三侠五义》《天龙八部》等武侠故事有了立足的土壤。如果一到晚上就开始宵禁,一座座坊、市成为封闭的堡垒,市井之地又怎能连成一整片江湖?再跳脱的侠客,在一片死水里也闯不出精彩的传说。

我在本文最想刻画的,是宋朝福利制度的萌芽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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