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露,你到底是不是疯了?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迷茫,得不到任何解答。
或许会这样想的我,确实是疯了。
我怔怔地发着呆,水龙头忽然失了灵,一点点地扭开,往上翘起。
有什么打开了它。
熟悉的血腥味,浓稠鲜红的水流涌出,却没有流下去,而是就这样,在洗手盆里沸腾着。
一只手从沸腾的血水里伸出,随着涌出的水越来越多,血色的腰肢、胸脯、肩膀、脖子,最后才是有着茂密如海藻般长发的头颅。
祂依然生得血色雕像一样,艺术品似的容貌,空荡的眼眶对着我,血色的唇无声开合。
我知道祂在说什么。
“露露。”
祂总是固执地,一遍遍地重复我的名字,仿佛我能听到一样。
祂伸手想擦去我脸上的泪,那些透明的泪融进血水,成为了祂的一部分。
我和祂的距离太近,近得我可以一根根地数祂血色的眼睫。
很奇怪,这一次我不觉得慌张。
可能因为一切像梦一样,只是这个梦,血腥又旖旎。
我在未知的恐惧里,寻到失了节拍的心跳声。
原来有时候心悸,也未必是害怕啊。
“你是谁?”我问祂。
祂好似听不懂,依然固执地用空洞的眼眶看我,一遍遍无声地重复着。
“露露。”
“我是不是认识你?”我问祂。
血色的美人微微歪头,海藻般的长发擦过我的脸。
我看到镜子里只有我一个人,被擦过的脸颊有血水一滴滴淌落。
“只有我能看到你吗?”我又问祂。
祂摇头,眼睫颤着,眼眶空洞恐怖,血色的唇一次次启合。
“露露。”祂说。
如果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祂找上我,是因为我们之间有未了的因果吗?
要说因果,或许也只有那件事了。
“三年前的那场车祸,是你载的我吗?”
那位在事故发生时唯一当场丧命的司机,我至今不知姓名的女士。
倘若她是因为接了我的订单出了事,那么三年后寻我报复,确也说得过去。
血色的泪一滴滴从祂的脸颊上落下。
由水组成的身体,也会流泪吗?
祂俯身低头,几乎和我额头相抵。
看着镜子里逐渐清晰的血色身影,我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水流组成的舌灵活如游鱼,口腔被浓重的血腥味充斥。
腥甜味里,我品出一点苦涩。
祂到底是谁?
风从我耳边吹过,风说。
“露露。”
“忘了我,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