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晏城居于东宫,他便与谢知珩同饮同用膳食,断不可能出现他毒发,而谢知珩安然无事。
李公公方走出内室没几步,唤着头痛无力的晏城睁开眼,桃花眸不再模糊,琉璃镜抹开水雾那般澄澈。
先前的痛楚模样,是昙花一现,掠夺方寸光阴似的。
“好像不痛了?”晏城困惑不解,指腹揉着太阳穴说。
谢知珩语带担忧,指腹覆上晏城脸侧,替他揉了些:“真不痛了?”
晏城点点头,他抓握谢知珩的手指。烫热的温度触碰时,谢知珩不禁略有颤动,顺着他插缝时,也微微弯曲。
“别靠太近。”
谢知珩眉睫低垂,凤眸悠悠垂向他处。初愈的身子骨,哪怕春暖,也带着浓重的寒意。
还未养成束发习惯,晏城留了许久的长发,因他侧枕在谢知珩颈间,而四散辐开,沿着每条金丝,重重围裹高昂的龙头。
“真不痛?”仍有些担心,谢知珩再问。
晏城摇头的幅度不大,柔软微翘的发旋顶着谢知珩下颌,涌来细微的痒意,与不可察的微妙。
“好奇怪,来得那么凶,退得却悄无声息。”
晏城十分不解,眉头皱起,压着山根:“他是真想让我死吗?还是另有所谋?”
若要以状元郎的死亡或重伤大做文章,最佳时机还得是游街夸官时。
炸跃的爆竹,星线状的火线辐散,跌落淮阳巷,点燃数不尽的花枝绢花,与收不回的朱红细纱。
惊怕声,夹杂夸官的喜乐声,共同织就高坐大马的状元郎,与喷涌的乌黑毒血。
天公不作美,文曲星逝于金榜题名时。
晏城几乎可以想到,文人的笔墨与言语化为看不到尽头的黑线,死死压在皇城之上。
高居皇宫的、仅有太子,越俎代庖,执掌殿试。
天降灾恶,唾弃太子的不忠,与不孝。
满身污名,铸就文字下的反派。
可天公又作美,状元郎没死。
晏城还没细想到底,他很多该埋藏心里的话术,与藏不住的同情,在抬头与谢知珩对视那刻,赤裸裸展露在谢知珩眼前。
晏城:“我的命很值钱吗?”
谢知珩轻笑:“难用币帛来衡量你的价钱,孤大抵清楚何人所为了。”
他话音落,内掌东宫的秦嬷嬷快步走进来,于屏风外回缓急促呼吸,整理衣襟后,才款步走进来。
见屋内状元郎仍在,秦嬷嬷福身后,不知该否出口。
“嗯。”谢知珩微仰下颌,指尖曲起,轻敲扶手。
而他怀里的状元郎,在见秦嬷嬷后,便闭眸装睡,企图逃离。
晏城很清楚,有些事情,非礼勿听,有些秘密,非礼勿视。
秦嬷嬷:“殿下,艳阳宫出事了。”
艳阳宫?那不是皇帝被囚禁时居住的宫殿吗,怎么还能出事。是有人刺杀帝王,还是有人把皇帝救出来了,或者狗皇帝死了。
晏城在心里琢磨,整合所有他获取的信息,牙尖咬着脸腮。
“想听便听,非禁内阴私。”谢知珩以手为梳,梳理晏城思考时微微翘起的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