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他的身体像被抽了骨头瘫在床上,一动不动,滴滴答答的点滴没完没了,五脏六腑正在慢慢腐蚀,他很熟悉这种感觉。自从火灾那天晚上,那种百鬼挠心的焦躁和空寂偶尔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缠上来,一点点吞噬他的内脏,于是身体变得越来越空,都要能听见回声了。他需要刺激,性、烟、酒、甚至痛感来塞满。元向木知道自己可能哪出问题了,但他不想去深想,那个答案简直比恶鬼还可怕。药还有最后一点,他伸手扯了针头,提起裤子走过去打开窗户,冷空气立刻将他体表的温度带走,只剩湿冷的汗黏在身上。想抽烟。他随手抽出一根咬在嘴里,把上半身探出窗户外面,低头点烟的看见地面一辆黑色轿车正驶出医院大门。有点眼熟。一月中下旬,考试月逐渐收尾。签字笔重重顿住,收起,元向木拿起卷子前后扫了眼扫了眼,把比塞兜里站起身往外走。“向木。”楼道人很少,他算出来早的,因此身后传来的声音不高但格外清晰。他停下脚步微微转身,杨筝快几步追了上来。“终于考完了。”杨筝笑着道。他带着一副黑色金属边框眼镜,人长得不算太出众,但五官周正柔顺,看着倒还挺舒服,脖子上的米咖色围巾让他看起来显得更加柔和。“嗯。”元向木脚下不停。“放假回家吗?”杨筝问,“你家是哪的啊?”“不回。”“哦。”杨筝并没因为他过于简短的回答而有所不满,仍然温和道:“我家也是京城的,你无聊地话可以找我出来玩。”元向木看了他一眼,“我没时间玩,得打工。”杨筝脸上闪过惊讶,顿了几秒又说:“你好像不住宿舍,没在宿舍那边碰见过你。”“我在家”元向木话头刹住,说:“我租房子。”“哦大学走读还挺少见的。”元向木身材修长,比例又好,走起路来脚下生风,杨筝跟他稍微有点吃力,但他不着急。稍微落后一点,他的视线从运动鞋往上,双腿到羽绒服,再到脖子,停顿两秒,又往上,停在他微挑的眼尾和自然舒展的嘴角。然后目光在那漂亮的唇线上慢慢、来回滑动。他熟悉这个人各个角度的神色。冷淡、张扬、明亮、笑着的、漠然的、阴沉的。一瞥一眼都充满着让人血脉偾张的性感。似乎感觉到什么,元向木微微偏了下头,杨筝不动声色地撤走视线。元向木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两秒,不知为什么,有时候会觉得这个人眼神湿湿的,像黏在身上一样,让人很不舒服。杨筝嘴角扬起来,那种感觉又消失了,“昨天我们一起去吃的那个小黄鱼还挺好吃的,可惜今天好像关门了,你今天有安排吗?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炒菜馆。”“不了。”元向木道:“今天有事。”“好,那改天一起。”杨筝微笑道。他总是顺着他,不管他说什么都一口答应。元向木摆了下手,最近似乎总是碰见杨筝。从学校到小区十几分钟就到了,老旧的楼道在冬天总是阴沉沉的,元向木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朝上看了眼。最近楼上似乎来了新邻居,偶尔搬东西的动静很大,晚上有时候会被他吵醒。方澈没在家,她最近又开始频繁去研究所,总有做不完的实验。屋子里太空寂了。他在门口站了会儿,连鞋都没换,又退出去,关上门。叮铃——风铃被气流卷得在半空中剧烈晃荡,声音清脆悦耳,元向木抬脚跨进去,身后的侍生立刻缩着肩膀把门关上。绕过卡座径直走到吧台,正在调酒的乔老板看了他一眼,乐呵道:“不是说今天考试?”元向木脱了外衣搭在椅子上,矮身坐下,“知道还问我来不来。”“这不是着急教你调酒吗?”乔老板体态微胖,调酒的动作却十分专业优雅,“你可是独一份,别人掏钱我都不教。”“我怎么觉得你想让我出卖色相帮你揽客?”乔老板哈哈笑了两声,朝他身后瞟一眼,挑起声线道:“呦,来了,看来今天的调酒教不成喽。”一只软绵绵的手从腰后摸过来,元向木坐着没动,面若傅粉的男孩一抬屁股直接坐他腿上,手勾住他脖子,仰着脑袋讨吻。“乔哥。”他偏头避开,没理会腿上扭得吃了春药一样的男人,手指敲敲吧台,“随便调点什么,要烈的。”乔老板挑眉,随即取了基酒和配料飞快混合调制,不多时一杯下红上蓝的混合液体推到他面前,“少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