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到什么时候?”蒋路把手机塞他手里,“你知道逸宝的病是长线作战,一年、两年、五年,你别看我,我只是实话实说。照这样下去,你准备什么时候治你的胃?也等个年,等到胃穿孔,直接给你抬进手术室?”
“没那么严重。”盛恪蹙眉。
“有那么严重。”蒋路指指自己的眼睛,“我长眼睛了。”
蒋路这四年一有空就往盛恪他们学校跑,没法,自己母校的食堂实在拿不出手,只能来隔壁蹭。
盛恪之前的饭量和他差不多,他还经常拉着盛恪出去下馆子,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盛恪的胃就坏了,偏偏这人不张嘴,疼了病了也不会说。
大二那次胃溃疡挂水谁都没告诉,自己就去了。
第一次做胃镜也没人陪,估计做得不是全麻,而是普通胃镜。
那种得先喝麻药将食道麻痹,再从喉咙探入内镜。人在这个时候会止不住地想要干呕,进而难受得浑身抽搐痉挛。
他小时候陪他妈去做过一次,吓得哭着出来,所以记忆特别深刻。
盛恪这些事没人知道,他从来不说,等旁人发现了,左右不过一句“没事”。
蒋路搞不懂他。
他能把傅渊逸放在手心里捧着,怎么就不把自己当回事儿?
“盛恪,虽然有句话很俗,但我还是要说。”蒋路认真地清了清嗓子,“学会爱别人之前,你得先学会爱自己!”
这话太肉麻,说得蒋路浑身起鸡皮疙瘩,直接打了个寒颤,“嘶——”
盛恪也是听得一脸抗拒,怕他再烦,拿起手机预约了复诊,顺便再次提醒,“别告诉傅渊逸。”
窗外的夕阳一点一点西沉,暖色的光晕从傅渊逸的身上滑向陈思凌,将他们切割成对比并不强烈的光影。
空气中悬浮着一层金色的尘埃,看似华丽,却是将画面描摹得愈发压抑而沉默。
傅渊逸的指尖微微蜷缩着,搭在膝盖上隐隐颤抖,咬着的唇松开,似乎想要开口,却又犹豫着再次咬上。
低垂的睫毛,平平的铺开,遮住眼底晦暗的情绪。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醒酒器中红酒轻柔碰撞着透明器皿的声响。
陈思凌轻轻地转动着酒杯,目光落在酒液缓慢荡开的波纹上,沉静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最后,还是他这个当二爹的替傅渊逸起了话头,“去北京了?”
傅渊逸不再遮掩地点了下头。
陈思凌失笑,“怎么骗到周渡那小子来陪你演戏的?”
“他高中就追我了。”
陈思凌“啧”了一声,“我还给你养成有恃无恐的小渣男了。”
傅渊逸抿着唇不否认。
“既然要瞒着我,那肯定不是去见你哥。”
“我……”傅渊逸呼吸重了几分,他没有接着陈思凌的话说,而是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他的心口越来越疼,他分不清是心脏比较疼,还是断过的肋骨更疼。
只知道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吸入了无数根针,一齐扎进他的身体里。
他攥紧发颤的拳,脸色苍白得像是下一秒就会倒下。
“二爹……”他喊出声,下一秒,他就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耳里是啸叫的血流,是疼痛的鸣啸,但他知道,他还是把那句话说出口了。
他说:“我想……走了。”
“走去哪儿?”陈思凌冷静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