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爹爹,快把药喝了,喝了心口就不难受了。”裴玉贤低眸看着汤药,眼眸中带着一丝微妙的暗示和笑:“大夫说我是心情郁结,哪里是喝一碗药,就能立马见好的?”兰时漪笑道:“那我就一直在二爹爹身边伺候照顾,直到您好了为止。”裴玉贤一笑,看似憔悴的脸上却漫溢出一种奇异的胜利感。他无声地依偎在兰时漪的肩头,任由她一下一下地喂着自己喝药。其实喝过药的人都知道,汤药苦涩无比,最好的喝药方式其实是一口闷,而不是一勺一勺地喂,这样只会延长病人遭罪的时间而已。但裴玉贤甘之如饴。他像喝甜汤一样,一勺一勺,苦涩的汤药也被他品出万般清甜的滋味,流连忘返。小小一碗药,竟然喝了半个时辰才喝完。喝完后,兰时漪刚刚下了床,把药碗撤下,就听见身后又传来裴玉贤的轻咳声。“小翠,去搬一把太师椅过来,今晚我守着二爹爹。”她对小翠说。裴玉贤立马道:“这怎么好?今夜可是你的新婚之夜。”兰时漪摇摇头:“没事的,醉枝他会体谅我的。”“可是太师椅哪里是能守夜的?”裴玉贤心疼道:“小翠,你去把角落里的小榻搬过来,与我的床拼在一起,那小榻与我的床高低相同,漪儿晚上睡着,就算是翻身打滚,都不怕了。”兰时漪眼睛亮亮的,没想到裴玉贤竟然能想到这样的好主意:“二爹爹真聪明!”小翠心疼地看着兰时漪,单纯的小姐,还什么都没意识到呢。小榻和老祖的床一样高,拼在一起,那不跟同床共枕没差别了吗?洞房之内搭好了小榻,小翠铺上老祖早早就准备好了的锦被软枕,枕头被子的色系和老祖的被褥色系都是一样的。乍一看,简直就是一张床嘛。小翠默不作声地铺床摊被,心中却在想,此刻的老祖仿佛一只伪装地极好的蛇妖。它长着血盆大口,锋利的獠牙幽幽地成了夜里的烛光,鲜红滴血的蛇信子像黑暗中的诱饵,柔柔地招摇着,轻而易举地就把小兰儿给勾进嘴里。“真舒服。”床一铺好,兰时漪就爬上去躺着试了一下。“这是上好的天鹅绒被,轻柔又保暖,太爷特意为您准备的。”小翠道。“二爹爹对我最好了。”兰时漪抱着枕头,冲着裴玉贤盈盈笑。“瞧你,还是这样顽皮,发簪都还没拆下来,就在床上打滚。来,二爹爹给你把簪子拔下来。”裴玉贤朝她伸手。兰时漪没有丝毫犹豫,习以为常地就抱着枕头蹭了过去,低下了头。“二爹爹快给我拔了吧,金簪子好重。”她发间插六支金簪子,还不是鎏金,是纯金,重量沉甸甸地,压得她不舒服。“重还忍了一天?”裴玉贤笑着打趣,将金簪子一支一支拔了下来。“要不是为了娶醉枝,显得我重视郎君,我才不戴这些没用的玩意儿,扯得我头皮疼。”兰时漪低垂着脸抱怨。裴玉贤拔簪子的手一顿,细媚的眼珠子里幽恨的冷光像鬼魅一样爬出来。他将六支金钗随手朝小翠一丢,动作带这些泄愤的意味。小翠接住,慌忙退了出去。“漪儿长大了,从前和二爹爹在一起,一点苦都不愿意吃,现在为了新郎君,是苦也能吃了,委屈也能忍了,怪不得老话常说,有了郎君就忘了爹爹。漪儿以后也会忘了二爹爹吗?”裴玉贤的语气酸溜溜地,像咬了一颗生柠檬,酸得牙根都软了。但即便他语气泛着酸水,可手指却熟练的插入了兰时漪的发间,替她按摩着头皮,舒缓一整天的疲劳。并且,他的手腕微微用力,无意间让兰时漪往他这一侧倒下。兰时漪也就干脆顺势枕在了他的腿上,享受着二爹爹的头皮按摩。“我才不会忘了二爹爹,我要永远和二爹爹、还有醉枝,我们三人在一起。”兰时漪被酒染红的小脸枕着裴玉贤的大腿肉,抬眸望着他的眼眸光莹莹的。三句话离不开乔醉枝。听得裴玉贤心中闷痛难忍,不由得捂着心口。兰时漪立马撑着坐起来,替他用掌心揉着胸口,满眼担忧:“二爹爹可是心头又难受了?”“没。”裴玉贤摇摇头:“就是刚才喝的那碗药太苦了,现在喉咙里依然残留这那股味道,苦得难受。”“那我去给您拿蜜饯来。”兰时漪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的桌子上摆放着一碟干果点心。每一碟吃食上,还都贴着一张精致小巧的‘囍’字。兰时漪拆掉囍字,拿了一碟砂糖蜜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