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源被苹果堵得说不出话,只能用愤怒的眼神瞪着江云。江云却视若无睹,拿起水果刀继续削着另一个苹果。
“医生说你要静养三个月。”江云慢条斯理地说着,刀锋在果肉上划出完美的弧度,“还说你的右手肌腱断裂,正好以後不用碰赛车了。”
江思源吐出嘴里的苹果,气得浑身发抖:“你他妈——”
若是一个真正热爱赛车并终身奉献于赛车事业的赛车手听到这个噩耗,可能会一蹶不振,但江思源不是,他并不爱赛车,玩赛车不过是想让父亲对他刮目相看,但这会也被江云这种冷漠的态度气得不轻。
“你活该。”
江思源眼睛一瞪,“你说什麽”
江云把削好的苹果放自己嘴里咬了一口,微微皱眉,又把它扔垃圾桶里。
“我说你活该,你咎由自取。”江云淡淡地看向江思源,不掩饰眼里的厌烦,“我才不会原谅你。你该庆幸星河哥哥没有出事,否则你就不是断两条腿这麽简单了。”
本就危险十足的比赛中还敢恶意别车,丝毫不把自己和别人的生命当回事,简直又蠢又坏。即便这人是他的亲堂哥,江云也绝不会姑息。
江思源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因为双腿的石膏而重重跌回床上。
“你有没有搞错受伤的是我诶!你为什麽老是帮那家夥说话你还是不是江家的人了”
“是江家的人就可以不分是非黑白”江云平静地反问,他从口袋掏出个U盘,放在床头柜上,“监控录像我已经备份了,如果二伯母敢找星河哥哥的麻烦,我不介意把这份录像发给爷爷欣赏欣赏。”
“你……”江思源的脸色变了变,他这些年确实混账,但从未把自己做的混账事传到爷爷耳边,若是被爷爷知道了,自己免不了一顿严厉的惩罚,祖宅里的那间禁闭室他可不想进去体验。
“……卑鄙!”
江云懒得跟他斗嘴,起身就要离开病房。
江思源却突然喊住他:“喂!虽然我打赌输了,但你打算就这麽跟爷爷犟下去吗”
江云即将踏出病房的脚步硬生生停了下来。
“爷爷都这麽大岁数了,难道想让他踏进棺材的时候还憋着一口气不怕他变成僵尸出来掐死你啊”话说得难听,却听得出其中的关怀和担忧。
江云蓦地转过头看他。
“这丶这麽看着我做什麽我难道说错了”江思源像只炸毛的猫,努力对江云做出凶狠的表情。
“没什麽。”江云收回视线。
他只是有些意外罢了,江家的子弟们看似出色乖顺,反而个个自我意识和独立性过强,不需要大人过多费心的同时,彼此的感情也会随着分开而冷淡。
像江思泽江思年两兄弟初中後就去国外念书了,鲜少回国,身为大儿子的江思泽大学毕业後便跟着他父亲进自家公司锻炼,一心扑在工作上。江思然小姑娘虽没有像她哥那般整天吃喝玩乐,但也一直跟她姑姑在一起,谁的话也不听更别提回自己家。
到最後反而只有最难管教最桀骜不驯的江思源是真心关心爷爷的,江云不由得对他的感观稍有些改变。
至于他口中的话……
江云垂下眼睛,长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爷爷的事,再说吧。”江云轻声道,径自走出了病房。
“喂喂江云!你他妈给我说清楚啊——”
……
阴翳蔽日时,江云独自来到城郊的墓园。
冷冬的风卷着枯叶在脚边打转,他抱着一束白色马蹄莲,沿着石板路慢慢往上走。
这条路他很熟悉,每年他都会来一次,不过十五岁之前都是舅舅带他来的,去年开始他就独自一个人来了。
合葬墓在最高处的松柏区,墓地有人定期清理非常干净,只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墓碑上刻着名字,上面还有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穿着白衬衫,眉眼带着难以忽视的矜贵和书卷气,他正揽着一个女人,女人盘着发丝,面朝镜头笑容温婉。
这是江云的父母。
江云蹲下身,把花轻轻放在墓碑前,然後伸手拂去墓碑上的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