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病房里,看着托尼从麻醉中醒过来,好奇又憧憬的追问着学校的生活是什麽样的,透过他那张小脸,我竟然觉得和妈妈有点相似。
真是疯了,我在心里想着,我竟然从薛建国的儿子身上看出了妈妈的模样。
康复训练漫长而煎熬,凯琪每天都要待在康复中心陪着托尼,就拜托我在别墅里照顾安娜,她正在念高中的最後一个学年,即将申请大学。
我当代写的那几年,业务范围也包括替人写大学申请文书,安娜是个脑子聪明又肯努力的孩子,成绩本来就不错,有几项拿得出手的课外活动奖项,我在这些基础上帮她润色了文书,拿到几所藤校offer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offer送到邮箱的那一天,凯琪丶托尼,甚至连薛建国都跟着安娜一起守在电脑边,紧张又激动的点开邮件。
当录取的通知弹出来的时候,安娜激动的跳起来抱住我的脖子,
“安迪!你太棒了!”她激动的恨不得在我脸上亲一口:“没有你我不可能被这麽多所大学录取,你真是个天才!”
我不是天才,只是这麽多年我都是靠着给别人代写混口饭吃,就算是个笨蛋,谋生的手艺也肯定十分熟练。
安娜最终选择了MIT的计算机专业,凯琪还很奇怪:“你之前不是想要读商科吗?计算机专业可是很辛苦的,宝贝,你确定能承受忙碌的课程和期末月的熬夜吗?”
安娜正在为她的高中毕业舞会挑选礼服,她一边看着各大奢侈品牌夏季的新款,一边回应:“之前学校里的同学都想学商科或者法学,我就也跟着想学,但後来仔细想想,我其实根本不感兴趣。”
“那现在怎麽又对计算机有兴趣了?”
“因为很酷呀,站在人类科技的前沿,这可比待在华尔街当个整天面对股票的交易员有意思多了,”安娜亲昵的抱住我的手臂:“而且安迪也是MIT的计算机专业,我遇见什麽困难都可以找她帮忙,对吧?”
凯琪叹了口气,用带着宠溺的眼神看着安娜:“都已经十八岁是个成年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对什麽感兴趣就去尽情的尝试吧,人生不就是用来体验的嘛,如果将来你对计算机又不喜欢了,咱们再选其他的专业。”
安娜松开我,坐在开啓身边撒娇,我在一旁看着,听着这些我从没听过的话。
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一部分人,人生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大型游乐园,他们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得到了无限畅玩的钥匙,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玩什麽就玩什麽。
他们大概从来不会面对人生的岔路口,因为他们有充足的资本和底气,选错了路就返回重来,这条路腻了就换一条,总有人为他们兜底。
毕业舞会的前一夜,安娜把她的朋友们都邀请来别墅,开了一场睡衣排队,凯琪和薛建国带着托尼出去度假,正好把别墅留给安娜,临走前,凯琪拜托我看着青少年们的聚会,别让他们玩的太出格。
我答应了,其实凯琪作为母亲已经很开明了,她把最近大火的歌手请到别墅来表演,安排了专门的派对策划来布置现场,甚至请了一位调酒师来提供一些低浓度的酒精。
参加睡衣派对的男男女女们狂欢到凌晨,天色透出蒙蒙亮光的时候,才逐渐躺到床上去睡觉。
我担心有喝了酒脑子不清醒的小混蛋自己溜出去开车回家,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守着门口,去厨房开冰箱给自己倒果汁的几分钟里,正好看见一个穿着睡衣的身影从楼梯上走下来。
那个身影也来到厨房,凑到我身边,从背後抱住我。
是安娜,她喝了两杯鸡尾酒,脸上红扑扑的,妆还没卸,眼皮上亮晶晶的。
“安迪,”她迷迷糊糊的叫我:“今晚杰森也来了,我们接吻了,他问我愿不愿意做他的女朋友,我好开心啊……”
我把冷果汁塞进安娜手里,敷衍的安抚着这个喝醉的十八岁少女:“我也替你开心,把果汁喝了,赶紧上床睡觉去吧,明天起来再和你的杰森去谈恋爱。”
我扶着安娜上楼,把她送到房间门口,她却还抱着我的手臂不松手:“再陪我聊会儿天,安迪,你不要急着走。”
我只好在她的床边坐下,拿着卸妆湿巾给她擦脸卸妆:“等凯琪回来记得让她给我加工资,我现在做的可是心理咨询师的活。”
安娜口齿不清的说着,大部分我都没听懂,只是看着她,心里突然有点可惜。
她好幸福,十八岁的年纪,青春正好,还没有经历过什麽挫折,生活中的一切都是那麽的顺利。
如果有一天薛建国曾经的罪恶被翻出来,她知道这个陪伴了自己大半个人生,她一直叫父亲的男人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和人渣,会怎麽想?
她会哭吗?会怨恨吗?会撕心裂肺的质问薛建国为什麽要骗她这麽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