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秦褚生问:“你怎麽确定我喜欢他?”
“他丶他太惊艳了……”林晚堂冷不丁被这麽一问,思路比较乱,加上喝多了,嘴也有些跟不上头脑,“还丶还仙仙儿的……比我见过的大多数人都漂亮……”
秦褚生却说:“所以你喜欢他吗?”
“怎麽可能?!”一提到取向问题,林晚堂可就不困了,他急赤白脸地自证道,“我是直男!钢铁直男!你这是在质疑我的人格!”
“好好好,我的错。”虽然听不懂林晚堂在叫嚣什麽,但秦褚生很是配合地告饶道,“你不喜欢他,行了吗?”
“可是归根结底,我好歹帮你破过两件急案。”林晚堂委屈极了,他耷拉着头说,“你最後落个“义薄云天”的好名声,我却什麽都没有……我现在连这个破剧本都走不出去了!”
什麽剧本?秦褚生没有深究,权当林晚堂在讲醉话,并且安慰他道:“我不是说过吗,你想去哪儿都行,我帮你。”
“你帮不了我……”
林晚堂摇着头,擡手抹了把脸,在摸到一手湿润的时候,他想:乙醇代谢发热,竟然不知不觉中流了这麽多汗。
但只有近在咫尺的秦褚生明白,这顺着下巴滴下的水光,是林晚堂痛而不自知的眼泪。
一种陌生的情愫油然而生,说不清道不明,秦褚生只是单纯地想做些什麽,至少可以让眼前的少年好过一点儿,他拍了拍林晚堂的脑袋,说:“林先生,我给你一笔钱,然後送你离开上海,好吗?”
“我原本想带着小王八远走高飞的,省得打仗再波及到我。但现在好了,公寓烧了,小王八也没了,我人生地不熟的,离了上海我去哪儿?”
怨天尤人了半晌,林晚堂发现秦褚生一直在安静地倾听,许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朋友了。他忽然觉得,如果就这麽无牵无挂地留在民国,然後稀里糊涂地过个一年半载,也没什麽不好。
于是林晚堂说完又加了一句:“与其客死他乡,还不如帮你探案呢……”
闻言,秦褚生的目光亮了一刹,他面露欣然,保证道:“肯定不会让你打白工的,我聘请你,如何?”
林晚堂伸出手指,“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麽条件?”
想起秦褚生平日里财大气粗的,林晚堂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得加钱。”
秦褚生:“……”
林晚堂漫天要价,直接翻倍,“每个案子二十大洋,少一毛都不行。”
“可以。”
见秦褚生答应得这麽痛快,林晚堂不禁暗暗骂街:“靠北哦,要少了!”
恰巧这时,秋红娇俏的声音从一楼传了上来:“二爷,花雕开好啦!”
站在旁边的许梦兰瞥了她一眼,而後随意拿起了一盏酒盅,用帕子半遮着面,略微仰头将花雕酒一饮而尽,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情。
“哎!”秋红惊讶地轻呼道,“姐姐你怎麽喝了呀,这是给二爷准备的。”
许梦兰轻叹道:“妹妹呀,你太年轻了。”言罢,她摇曳着身姿,许是酒劲儿上脑,她柔弱的腰肢又软了半分,“我喝了,总比你一腔爱意白白浪费掉了好。”
秋红抱着酒坛子,懵懵地问:“侬哪里晓得?”
可许梦兰没有应声,又朝门口接客去了。
厢房里,林晚堂听见秋红的嗓音,立马气呼呼地说:“秦褚生!那麽多人都喜欢你!”
秦褚生本想顺着他说,刚要点头附和,可又觉得这话没头没尾的,于是他玩心顿起,琢磨着要逗一逗林晚堂。
“哎呀,好大一股醋味儿。”秦褚生故意捏了捏林晚堂的手心,“林先生闻到了吗?”
“闻侬奶奶个熊!”林晚堂扑腾了几下,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可惜秦褚生怕他乱动伤到自己,便单手把他圈在怀里,根本使不上力,也难为林晚堂还骂了一句吴语调的河南话。
“上到当铺的老板,下到堂子的姑娘,谁都喜欢你!但我不一样,我在这个世界没亲没故的,说话办事儿都是要命的,指不定哪天就噶了……”
关键林晚堂现在不能确定,如果真的噶了,他在现世机器里的躯壳会不会也将脑死亡。
这趟民国之旅——所谓的穿越也好丶剧本杀也罢——都是脑电波的能量场转换,如果意识消亡,失去了另一个空间的载体,那无论是相对论或者量子纠缠,便都不成立了。
简而言之,林晚堂如果死了,沈翊舒也就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