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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朕的嘴开过光（第2页）

秦褚生：“……”

林晚堂说着说着，突然变得杞人忧天起来，“等等，你不会被人给干下去吧？江老爷子背景够不够厚？能保住你‘二爷’的地位吗？”他越想越焦虑，咬着指甲嘀咕，“如果你真折了，我还得另投明主……”

秦褚生掐着烟蒂，把燎着火星的烟丝摁灭在烟灰缸中，白雾四散，逐渐消弭在风里。他略有不满道：“你怎麽那麽多问题？”

“哎呀，好奇一下还不行嘛。”林晚堂终于放过了被自己咬红的指尖，他喝了口茶，欣赏着刚才亲口做的“美甲”。

“所以为什麽是九个人？因为九子夺嫡吗？”

不想这随口一说，却引得秦褚生蓦然擡眸，他手指一压，径直碾碎了烟蒂。

这次换到林晚堂沉默了，但更多的是不敢说话，这该不会是……猜对了吧？

如果九位爷对应的是清朝的九个皇子，那行二绝对不是什麽好事儿。

毕竟历史上的二阿哥胤礽，虽然起初备受康熙宠爱，却在朝中结党营私，曾遭两次被废除太子之位，一生大起大落，最终病死于拘禁，享年并不长寿。

看来二爷并不好当，自古及今都是个高危职业。

“江老爷子把你推到这个位置，是为了……”

林晚堂欲言又止，把後半句太过残忍的现实烟回了肚子里，他原想说——江老爷子把你推到这个位置，是为了榨取完所有的可利用价值，然後彻底废黜吗？

林晚堂忽觉悲从中来，不知是担心自己前路渺茫，还是替秦褚生的一腔热血终将洒在这权谋斗争中而哀伤。

别看秦二爷整日威风凛凛丶人人望而却步，实际上，不过是江老爷子的白手套，哪日嫌脏了，便弃了。

林晚堂突然觉得，这场江湖风云和自己儿时学的棋类十分相像——在围棋里，出一子破绽引对手入局，以小博大。国际象棋亦是同理，在开始布局後翼弃兵的那一刹，便早已注定了——谁是弃子。

“秦褚生，你会下棋吗？”

闻声，秦褚生回过头，发现林晚堂倚在窗边，和煦的夕阳照在他的脸上，风吹过，掀动起额前的刘海，柔软飘逸的发梢轻扫白皙的面庞，一时竟令人移不开眼。

四方静默许久，秦褚生才如梦初醒般地开口：“问这个干什麽？”

林晚堂没看他，只是自顾自地又问了一遍：“你会不会下棋？”

太阳又落了半分，远远的天际仅剩晚霞留恋世间，裹挟着深红的金色映进林晚堂的褐瞳，添了一抹说不清的迷离。

秦褚生缓过神後，低声说：“不太会。”

林晚堂笑意浅浅，“没关系，我教你。”

斜阳若影，床帐旁的煤油灯缓缓摇晃，光影交错间，二人的目光相遇，秦褚生在林晚堂纯澈干净的眼眸里，寻到了他自己。

“晚堂……”

一声省略了姓氏的轻唤，也许是一时兴起，也许是情不自禁。

林晚堂懵懵地昂着头，听到秦褚生温柔的呼唤，露出了一个带着醉酒馀韵的傻笑。瞧着面前的少年，秦褚生只觉新奇，没想到这爱财如命的小耗子竟还有这般可爱的一面，便不由地伸出了手。

“二爷，侬有电话！”

秋红的呼喊打破了这旖旎的氛围，秦褚生急促地收回了悬在半空的手，顺便把林晚堂提出要教他对弈的邀请一并推辞了，他说：“改天吧，明日一早龚怀章下葬，还得操办不少事儿……”

秦褚生说完，便动身去走廊接了电话，似乎是吴老六打来的，他低语嘱咐了几句，林晚堂没听清他说了什麽，只是痴痴地盯着那个挺括的背影，转而将杯底的酒一口饮下。

“好，改天。”

厢房再度陷入寂静，林晚堂思前想後，最终放弃了离开上海的想法。他掏出口袋里的袁大头，然後吹了口气，听着银元振动的声响，自己念叨着：“算啦，相识一场，至少帮你撑到新中国成立吧……”

距1949年，还有多少年来着？林晚堂的酒量本就不好，刚才又喝了一杯洋酒，现下头晕目眩，整个人醉醺醺的，连平时最擅长的他掰着指头数了良久，结果悲哀地发现还有十九年。

“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

江顾文前脚刚迈进厢房，就瞧见林晚堂正蹲在墙角自怨自艾，她抢过後者手中的酒瓶，目光扫过几行墨西哥文，不免笑话道：“陈年龙舌兰直接喝，你小子够奢侈的。”

林晚堂傻兮兮地笑道：“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当我夸你呢？！你还谦虚上了！”江顾文恨不得把这瓶酒抡他脑袋上，“小赤佬听不懂好赖话吗？这麽烈性的酒，不兑柠檬直接喝，侬寻死啦？！”

林晚堂没吱声，依旧呆若木鸡地直视着前方。发觉是骂不醒眼前这个醉鬼了，江顾文置气地说：“就算你想寻死，也别糟蹋了这麽好的酒！”

林晚堂委屈，这是秦褚生拿来的酒，而且他还说了，是专门送给自己的，怎麽就成糟蹋了呢？